跟诊徐汝奇医师之邻省开来的救护车
今日跟诊徐老师，遇到了一位让人非常揪心的患者。
上午八点，当老师下楼来到诊疗室时，已经有两三个患者在诊室内等老师了。
老师一坐到桌前，就立马忙碌起来。更多的患者陆陆续续地来了，老师也越来越忙。我跟着老师看诊，一边做着记录。
期间来了一位面色黢黑的大哥，人很健谈。他坐下之后，就诉苦说，他的左侧膝关节内侧很痛，走不了路了。我抬眼撇了他一下，看见他右手边放着一串车辆钥匙。他一边说，一边撩起裤腿，露出膝盖。我低头一看，他的膝盖内侧还留有贴膏药的痕迹。我轻轻用手捏了捏他的膝盖，胖胖软软的。
老师看了一眼说，这是退行性膝关节炎，关节里面都是积液。老师帮他把脉，他就叽里咕噜地和老师聊起来了。他语速很快，略带口音，我不能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大概是他问老师这个病难治么？老师说不难治。
老师问他是不是右腿膝盖也痛，他像忽然想起来了似的说，对对，左腿膝盖痛得厉害的时候，右腿膝盖也痛。
他说自己很爱出汗，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把衣服都睡湿了。这次发病有二十来天了，越来越痛，不能忍，就赶紧来看病了。
他还说，他得这个病，可能是因为骑摩托车导致的。他骑摩托车十多年了，冬天的时候，膝盖冻得要进屋一个多小时才能温暖过来。这时候，我才明白，他右手侧的车辆钥匙应该就是个摩托车钥匙。
老师让他去做红外热成像检查，我问老师，是骑摩托车这个原因么，老师说肯定有这个原因，这是基层干部最常见的病。然后老师轻叹道，基层干部是很辛苦的。
我惊讶道：您怎么知道他是基层干部？老师说，他刚才说了，你没听懂。
他检查回来，老师看着他的红外影像，忽然指着肺部说，你这里温度太低了，只有21度，这是容易得肺癌的。患者听了立马说，那我得戒烟了。
然后转头问我，这种肺炎很严重么？老师说，什么肺炎，是肺癌，你说严重不严重！他一听是肺癌，神色一禀，又道：那我得戒烟了，把家里的烟都卖了。
我问他，您一天抽多少烟，他又恢复了轻松的神色，道：以前一天抽几包，现在减量了，一天只抽一包。我说，那量也很大了啊。
说话间，只见老师伸手向他的左颈处摸去。老师说，如果能摸到左侧淋巴结，则可能已经有肺癌了。老师摸了一阵，说，还好，没有，再别抽烟了。
他笑道：我就抽烟，不喝酒。我老婆说我不照顾自己的身体，她生气把我的两条烟扔在尿桶里了，我还是没戒烟。
大家听了，也都笑了。老师给他开了药方，告诉他膝盖上不用贴膏药了，贴膏药没用，吃药就能好。膝关节好办，肺上是个大问题，不好治。
他走后，我轻声和老师说，他本来就是来看膝关节的，您竟然发现了他有得肺癌倾向的这么个大问题，他要真戒了烟，您这不是把他救了么。老师说，中医用红外热成像设备看病，的确是很有帮助的。
脉左寸稍弦，关弦稍滑，尺弦稍滑略紧；右寸稍弦略滑，关弦稍滑，尺弦稍滑略紧。舌红苔薄黄。诉：双膝关节肿痛，左膝关节明显，行走困难，病已二十几天。易汗出，时夜晚汗出如洗。时口干，大便不畅。烟客家。
TMT示：太阴阳明。（温度低）防己黄芪汤合乌头汤
防己30黄芪20白术15生姜15大枣15甘草20制川乌30（久煎）麻黄15赤芍30 七剂
这时候，有一个面色凝重的瘦削青年过来问，徐医师，到10号看病了么，老师说，稍等一会，快了。他说，哦，那快到了，您提前和我说一声，病人在外面，需要抬进来。
我听了很诧异，走到门口，向外一望，只见老师诊所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我转身回来，问这个青年，你们是从哪里开过来的，他说是邻省湖南。
我回去和老师说，门口竟然停着一辆救护车。平常只见救护车拉着病人去富丽堂皇的西医医院，还不见救护车拉着病人来中医的小诊所呢。
老师见状，赶紧处理完手头的病患，向那个年轻人道，你们把患者抬进来吧，他是你什么人？青年答到，是我的母亲。
只见屋里站起来几个人，一起奔向救护车处，须臾，有人回来问，徐老师，您能不能到救护车旁边去诊断一下？就不抬了。
老师略一沉吟道，还是抬进来吧。我想，老师记脉相，开药方的机器都在屋里，可能还是在屋里方便些吧。
一会，担架就抬进来了。只见一个浑身惨白惨白的瘦小身躯蜷缩在担架上，手上插着吊瓶。患者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
护士上来，迅速拔掉了吊瓶。
老师走到患者身边，俯下身，在她的四肢上按了按，说全都是凹陷浮肿。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患者惨白的皮肤下面竟然全是水肿。患者实际上瘦得皮包骨头，但是肚子却高高鼓起。
老师拾起她干枯又水肿的手掌号脉，又让患者伸出舌头。患者意识是清醒的，她勉强伸出了舌头。舌头红红的，几乎没有一点舌苔，且呈现干枯的状态。
老师说，这是医院打了利尿剂造成的津液亏损。
期间，老师的弟子肖老师和小吴也在屋里小跑着给病人照相，记录脉诊等。记得小吴曾经和我说过，老师的中医急救也是很厉害的。
家属和老师说，患者之前有二十多天没有大便，七天前便了一次，就再没有大便了。
老师说，那她现在肚子鼓鼓的，硬邦邦的，这么痛苦，不就是没有大便引起的么？家属说，可是她也一直没有吃东西呀！我说鼻饲管也没用过么？他们说没有。
老师坚持说，没拉怎么吃，必须把大便这个问题解决掉，人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没救了。
老师赶紧走到桌边开药方。患者家属小声说患者得的是胰头癌，全身多发转移。
老师开了两个药方，一个补，一个泻。老师嘱咐患者的儿子，必须要让老人拉大便。我说，老师，她要是吃了药，还不拉怎么办？老师想了想说，要是还不拉，那就用这个泻药灌肠吧，保留灌肠，就是缓慢地滴灌。
老师开出药方，怕患者不会用药，又趴在桌子上，在每张药方上写了用药须知，还嘱咐肖老师给患者儿子打印了一张注意事项。其中包括不能再用利尿剂，不能吃肉（含肉汤或肉汤中的菜），不能再输入白蛋白。老师治疗癌症病患，是对他们有忌口要求的。
前前后后忙了二十多分钟，才把这个患者看完了。
患者被送回了救护车里，家属等着拿药。
我们回到原位，等待看下一个病患。老师对我说了句，要抬进来看才行，这个不一样。我想，老师的意思也许是说，抬进来看，会让患者感受到这是个正规的就医环境，看到一群人在为她忙碌，而让她对这次的治疗更有信心一点。
我没有再和老师就此事沟通，我只是想起上次来诊所，遇到的患者家属讲的：能治好病就是最大的医德。
脉左寸浮细弦滑，关稍弦略滑，尺细。右寸浮细弦滑，关弦稍滑，尺细弦稍滑略紧。舌猩红少津液。四肢凹陷肿。脘腹胀大。耳轮稍瘪。家属诉：偶有汗出，大便一周未解。经常呕吐，口苦，口干喜饮。检查确诊为胰头癌并肝肺转移，伴脾门淋巴结、腰椎骨转移，已骨转移。余指标不详。
处方一：猪苓汤加茵陈
猪苓90茯苓30茯苓皮30泽泻30阿胶10滑石15茵陈60 三剂
处方二：大黄附子汤合附子泻心汤合厚朴大黄汤加蒲公英、芒硝
大黄20制附子30（久煎）细辛20黄连10黄芩10蒲公英120厚朴40枳实30芒硝2包大黄2包（超微） 三剂
处方一：当茶水喝，不拘时间。
处方二：大黄超微、芒硝超微开水冲服（兑入），每次各一包，用药后未腹泻，改为灌肠，一次一包，保留灌肠。
忌用白蛋白、利尿剂；不能吃肉、肉汤，吃素，全流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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