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圆，两人沿其行，要么背对背，要么面对面，要么背后拥抱对方措手不及；世界上两个有缘的人 ，就是在同一个圆上行走，一种是秒针遇到分针 ，一种是秒钟遇到时针 ，一种是分针遇到时针 ，相遇的几率不等 ，你只好静等缘来。
1.
我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认识了袁世恺。老师每次念他名字的时候，都会引起全班人的轰笑。像这类自带笑点的人物，往往深受同学的欢迎，理所当然他就是风云人物。于是同学们喜欢叫他袁大头，原因，你估计已经猜到，没错他的头大，有次我调侃道:“你爹是不是小头。”
他惊讶地将已吃了一半的鸡蛋咽下，好像噎到了，又狂喝早餐奶，等到完全放松就说:“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不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吗？”我拍拍他的后背，以表示慢慢噎。
“徐隆升，小心我削了你？”他恐吓我说
我说:“你敢，我就大笔挥毫写横幅——袁大头偷看汪艳的日记，批注——袁大头喜欢汪艳。”
还记得初学化学的时候，老师叫我们课后背元素周期表前二十个，第二天默写。可是袁大头晨读一直在读英语报。没错我自愧不如的就是，当我还在为单词背诵困扰时，他已经可以读懂原著《雾都孤儿》，而且还是英文版。
我问他:“大头，你是如何背单词的？”
他低头看书，不屑理我，在我反复恳求下，他开口了，说:“语感。”我一巴掌扇死你。学习语言最气的就是语感这么一说，因为他杀死很多同辈之人的勤劳刻苦，挑灯夜战。我还记得我起得比公鸡早，在天井放口背诵英语。
后来，化学课老师要求默写元素周期表，叫了两个同学，当时袁大头就坐在后面，带着黑框眼睛，双手合一，祈求老师不要叫他，可是我们都知道这真的不灵，果然老师说:“袁世恺，汪艳，一左一右，默写。”化学老师敲敲黑板，以示快点。
袁大头大眼瞪小眼，腿都软成豆腐花了。他盯着我看，眼神里透露出完蛋时的状态。
化学老师看他迟迟不去，就说:“袁世恺，怎么了，当几天皇帝，当怕了。”我转过身去，笑着对他说:“快去啊！不然皇位可不保啊！”
最后他还是软磨硬泡地走到黑板前。只见他默写完前七个元素，就一个劲地用粉笔在黑板上敲。
化学老师见状道:“怎么，袁世恺，你还敲起节奏出来了，要不请小徐给你填词，小宋为你作曲啊？”袁大头实在忍不住，瞟了一眼汪艳，就在他萌发作弊之举时，底下座位上的肖笑说:“老师，大头偷瞄汪艳答案。”
作为好友的我还是选择给袁大头一个台阶下说:“人家大头，看的是汪艳好吗？”就在那刻大家差点笑岔气。
化学老师看到袁大头像卡带一样卡在那就说:“8氧”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到，老师说:“和0是孪生姐妹。”
顿时袁大头就像头脑开光一样叹道:“O”
大家又一次差点笑岔气。
2.
袁大头因为严重的偏科，最终没能考上大学。
他就是那种英语能考满分，数学能考零分的人。
去年暑假，他路过瓢城约我到瓢城大学体育馆打乒乓球，我便欣然前往。在路上我和他聊了会天，说，这么久不见，去哪了？
他说:“出了趟国，读了西方文学。”
到了乒乓球馆后。
我说:“你还记得汪艳吗？”
“记得，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他说
“她妈逼她出国留学，可是高中填志愿听说你留在本地读大学，她就死活不肯。”我说
“她傻呀！明知道我不可能考上大学，还要放弃自己的前程。”大头说
“她不是傻，她是相信你能给她一个很好的前程。”我说
“汪艳她人呢？”大头摔了球拍就问
“她消失了，为了摆脱她妈的压迫。她父母都快找疯了，老两口现在整天在老家烧香拜佛，贴了无数张寻人启事，就是没能找到。”我说
3.
高中我们考在同一所学校。一起奋斗过大大小小的考试，从期初到期中到期末，从中考到高考。时间和青春并肩作战。考好了，我们鼓励自己更进一步，考砸了，我们大哭一场，继续努力。
高考是一条分水岭，是初恋的一把剪刀。它分开深厚的友情，剪短萌芽的爱情。
高考散场宴上，汪艳对袁大头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当时汪艳喝醉了，她或许还以为袁大头能考上大学。
我隐约记得当时袁大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短短的红线，用手缕缕汪艳左耳边的发丝，将一根短短的红线系在发丝上说:“好，这样，我们就缘定终生了。”
最后还是我将袁大头送回家，鲁素将汪艳送回家。在路上袁大头对我说:“徐隆升，等我学成归来，你写的书，交给我翻译。我保证高质量完成。”我一听，感觉怪怪怪的，好像我写的作品原版质量不好。我嘀咕道:“质量好不好，穿过才知道，写的好不好，读过才知道。就你语文都没英语好，要是我写篇文言文，你分分钟钟磕头感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酒醒后。
高考成绩揭晓。汪艳回学校接受志愿填报指导时，没有遇到袁世恺，她遇见我说:“徐隆升，袁世恺呢？没跟你一起吗？”
“哦，他呀！谁知道呢！”我随便找个位子坐下说
我当时的心沉死如一只咽气的老鼠，因为我在撒谎，但我又不得不撒谎。
4.
那天我送袁大头到他家门口时，袁大头拉着我说:“徐隆升，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考上大学，你难道真相信奇迹！反正我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说
“我要去英国念文学。”他说
我当时恨不得说，妈蛋，中国文学还没学好，就学英国文学，有辱祖宗十八代。
“你不想让汪艳知道。”我说
“汪艳说，她要和我在一起，但你是知道的，汪艳发挥的好能去复旦大学，我不想毁了她的前程。”袁大头说，说完他吐了，吐的稀里糊涂，身体抽搐，活像一条病塌的狗。
袁大头具体何时去的英国我不知道，他没说。
袁大头具体在英国哪个确定经纬度读书我不知道，他没说。
高考成绩揭晓。袁大头没有去，汪艳从老师那得知袁世恺没有考上大学，就拼命地问袁大头的消息，她打电话问鲁素，可鲁素却也一概不知。她问她班主任，她班主任只说出国了，具体去哪个国家他没说。
得知袁大头出国的消息，汪艳第一时间找到我，她约我在星云咖啡馆见面，我也早已预测到，就实话说“没错，袁大头说过要出国。去英国。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英国那么大，上哪找，放下吧！缘还没到，你只能等。”
“我一刻也等不了。”汪艳哭着跑了出去，我定定神将桌上的卡布奇洛咖啡喝完。
汪艳已经达到复旦的录取线，可是她还是固执放弃入学。
5.
依旧回到乒乓球馆，我捡起袁大头摔在地上的乒乓球拍说:“还能不能好好打个球了啊！”
“你说我现在还能好好打球吗？我窝囊到这种程度也没谁了？”说着他哭出声来，毫不顾周围学生的眼光。
我说:“先陪我打个开心的乒乓行吗？咋们不谈这个，谈了，伤感情，就连我都不知道汪艳去了哪里。”
“她傻呀，好好的复旦不上。”
“她不是傻，她是相信你能给她一个很好的前程。”我说
又硬要袁大头打几回合，他没接住球，球滚到他背后面去了。有个短发人，戴着帽子，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乒乓球。袁大头连忙跑过去，只见那短发戴帽人抬起头来，递给袁大头落在地上的乒乓球。
袁大头随口说:“谢谢！”
那捡起球的短发人，继续在靠近袁大头的临近乒乓球台上打起了乒乓球。
袁大头不停地捡球，我抱怨袁大头的球技太差，因为我们从小定下规定，谁输谁捡球，所以他接不住球，捡球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觉得她后面的短发戴帽人的球技也很差。
他的球落地了，短发戴帽的球也落地了。落到了一起。她低下头捡起地上的黄球，他低下头捡起地上的白球。他先站起来，碰掉了她头上的遮阳帽。
她的头发露了出来，左耳边的发丝，将一根短短的红线系在发丝上，我呆呆地望着，我记得高考毕业宴上我亲眼看到袁大头将一根短短的红线系在她的左耳边的发丝上。缘来得猝不及防，缘来得习以为常。
“对不起！”袁大头连忙道歉道，说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遮阳帽。
“没关系。”她重新戴上帽用日语说
我大叫:“汪艳！”，快步走过去抓住她说:“你是汪艳。”
袁大头对着我说:“你疯了，她跟本不会说汉语。”
“她就是汪艳，高考散场宴上是你亲手将一根红线系在她的左耳边的发丝上，你还说，这样你们就缘定终身了，你难道忘了。”我说
“不记得。”袁大头说，可是她已经走了。
“你喝醉了，你他妈真喝醉了，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窝囊的人。”我气着接着说:“不玩了，你自个玩吧！”
6.
过了几天，袁大头打电话给我说:“徐隆升，我想起来了，那晚是我告诉你我要出国的，我还说要翻译你的作品。”
我睡的迷迷糊糊，接到这个振奋消息，立马起床对着电话里的他说:“鲁素告诉我说，汪艳高考后去了日本，她攻读日语。”
“意思就是说，鲁素知道汪艳的近况。”袁大头激动地说
袁大头对我说:“徐隆升，你相信我能找回汪艳吗？”
“你想干什么？”我问
他说他最近将重新翻译出版《雾都孤儿》，他这次将会选择在圆形环山玻璃通道里晚上签售。
我说:“你疯了，这样谁还会去。”
“她肯定会去。”袁大头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问
“因为你说的，她的左耳边的发丝上还系着红线。我们已经缘定终身了。”他说
签售那天，我站在山脚下，整个圆环形玻璃通道没有灯，他位于圆上某点，她也位于圆上某点。
突然所有参加这次签售会的人都收到一条短信:
请，到场的每一位，帮个忙，打开你手机的闪光灯，对着你后面的人拍张照片，对比下面的照片——一张突显汪艳的毕业照。告诉她袁世恺正在找他爱了十年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汪艳。替我看着她，她有夜盲症，她需要依偎在你身边才能行走一圈。告诉她袁世恺在前方等她。
我在山脚下仰视看到，原本黑暗的山体一下子光亮起来，像一条白练缠绕在山体半山腰。
缘是圆，两人沿其行，要么背对背，要么面对面，要么背后拥抱对方措手不及；世界上两个有缘的人 ，就是在同一个圆上行走，一种是秒针遇到分针 ，一种是秒钟遇到时针 ，一种是分针遇到时针 ，相遇的几率不等 ，你只好静等缘来。
我说过缘定终生，世间两个有缘人，谁也不可能脱离向心力，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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