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一座边陲小城,四周被大山所围绕,清江河穿城而过。每到三月柳絮飞舞的季节,河里的水总会变得特别清冽,城里飘动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是城外四周山上盛开着的一种釉白色的小花,远远的望去,随风而舞,似碧空中的云朵,亦如风吹麦浪般。
这里的人很质朴,从不计较一失一得,豪放爽朗的口气竟不似一个江南水乡的人,到像是率真刚烈的北方汉子。当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时,小城便又被一层似纱的雾所绕,亦真亦幻。在这里生活久了,心也会慢慢的沉淀下来。听听街坊与菜贩的讨价声,老人闲谈,孩童嬉戏,全城唯一的广播会在每天按时响起。这种不紧不慢的生活,倒让我想起了沈从文先生的《边城》,利川,其实就是一座“边城”。可我更愿意称它为一座小镇,一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镇。
我会在每个周末,放下一切,独自走走那些城中小巷,触摸过去岁月的每一角,每一片瓦,每一面墙。看着巷子里生活的人,他们更懂这里的世界,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争的面红耳赤,但也会为大家的困难一起齐心协力,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才是城中人里的利川人。
在老家生活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不停的穿行于利川的大街小巷里,为了记住在这里的每分每秒,我用尽全力,哪怕是平日里再不顺耳的声音,此刻我亦都不想错失,“暑假一过完,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往父母所在的城市里生活学习了”。我望着街上穿行的人群,自言自语,心中纵有万般不愿,最终也只有无奈离去,徘徊良久。
我选择在清江河畔种下一颗种子,只待我归来时,它以绽放开花,结果成实。临行前,我使劲的吸了一口气,憋在肚子里,空空作响。上大巴的那一刻,我终究是留下了一滴泪,深深地跌落进利川的尘土里,因为,我知道,这一别便是三年。
三年的时光,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我想起了做蔑匠的三叔公,那时,我总会在周末抽出一定的时间,去往他的匠房,房间里满是飞舞的竹屑和淡淡的竹子味,地下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竹皮,细细捻来,竟还有些扎手。三叔公最喜欢坐在匠房门前,泡上一壶老茶,编着他喜爱的竹篓,竹席。他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人老了,不如从前了,只可惜了这手艺也……唉,都走了,都走了哦”,看着三叔公手上化为老茧的伤痕,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一位垂暮老人,只是低着头看着从他手上不断掉落下来的竹皮,慢慢地被空气浸润后,颜色一点点的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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