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就一双火眼金睛——啃读杜威有感
啃读杜威是艰难的。
常听人说那是因为翻译的问题。大体还暗含着责怪翻译的人不懂杜威原著的意思,不能灵活转译,因而译文写得诘屈聱牙。我以为“翻译问题”的本质应该是中西方文句表达的习惯不同,西方先主谓宾,再定状补,我们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论事我们又得先修饰语再中心词。总归人家更多直达主旨再分述,而我们习惯由现象到本质。因而翻译者可能为适应我们的中文表达习惯而作出调整,导致一些表达的重复或者不畅。
但我以为,阅读外国经典译制著的艰难更多来自我们带着各种自以为是的偏见。杜威常常是先列出我们习以为常、习焉不察的教育教学行为,然后进行理性批判。而我们接触他的文本之前,就对他文章列出的一些教学行为和思想持着根深蒂固的认可态度和实践精神。因此很难能理解杜威对此观点的批判。例如读《想象力和表达》,“在身体和心智上、目的和目标上抽象出技术,掌握某种工具,都相对简单;从印象和故事开始,允许它们到自己独立的表达出口,在观念优于技术的主张下,不仅要允许粗糙和为充分发展的结果通过——因为结果自身是不重要的,而且要鼓励天然而未定型的表达习惯成长——因为它自身是不重要的。”此句作者批判绘画过程中的纯技术和纯观念主义。对抽象技术的批判我们一看就懂,知道杜威是反对的。而对后半句,从故事开始的表达,鼓励天然的表达习惯,不看重结果是我们一般人都赞同的,甚至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也以此思想激励孩子。而事实上,杜威对此行为也持批判态度,在他看来,提高绘画表达能力还是必要的,只是教师要正确的教学方法。
阅读经典书籍难度还在于我们习惯接受知识而不是思考知识,不习惯质疑和分析。我们平时的阅读品质不高,只能阅读与自己原来阅读能力和知识结构相对应的文本,对那些彻底改变自己观念的思想有种自动屏蔽能力,因而在读之前就产生了畏难心理,而不能主动借助经典文字对自我的行为和观念进行反思。埃德加·莫兰说:“每个精神中存在着产生自欺的谎言的可能性,自我中心主义、自我辩护的需要,使得每个人自己对自己说谎,而不对这个他本人是作者的谎言加以探测。”
如何突破阅读经典的艰难?
没有黑暗也就没有光明。一字一句的啃读,含英咀华式的深度阅读是不可少的。有人说,啃读是对经典进行敲骨吸髓式的沉潜和思辨。这是万分贴切的。读杜威,很多我们遭遇的问题可能是:若要分析每一句话,那我是不懂的,但是我能说出他想说的意思——教育是经验的改造,课程要以儿童为中心,要从儿童的经验开始。我们有没有反思过,为什么我们能读出结论却不能读出过程?因为结论是我们当今教育改革过程中各类专家传递给我们的,我们以为获得了这些概念就获得了知识。然而不理解杜威如何“去疴除弊”提出这些观点,我们不可能真正明白他提出的概念的价值和实践方法。
因此,阅读杜威,阅读教育经典,得忍受一片黑暗,忍受一段比较长时间的绞尽脑汁纠缠前后文句的过程,去辨析作者如何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而不急着得出最终的结论。
就像与我一起共读的朋友所说的:每次一句句艰难地读杜威,感觉很拗口,很绕,可是,绕完我似乎能抓住要害了。我也好像不怕人家讲一些高大上的词语了,我会尝试用杜威的思想和方法辨析自己和他人的思想错误在哪里。
你看,这就是啃读经典之后练就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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