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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丽娘来到花园,见花伤情,发出“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之感慨。如果她来到绍兴城里的沈园,看到残砖青墙上陆游和唐婉的《钗头凤》,又会发出怎样的感慨?
当我晨读陆游的《钗头凤》,有突然想去绍兴一探沈园的愿望。虽然路途深远,虽然脱不开身,但好想到沈园,游园遇唐婉,那是多么美的事情,我想总有一天会去的,会好好看看,了了心愿。
沈园是古今爱情悲剧的墓志铭,是天涯断肠人真正的家。写着这两首词的墙,该是怎样的一堵墙?堵住了谁与谁的心?这么多年来,被风雨剥蚀,已经伤痕累累了吧?秋到落叶飘飘,风吹一池绿水,有多少痴男怨女读过他们的《钗头凤》后,慕名来到这里祭奠陆唐爱情的悲剧之美。
得到了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感到痛惜。陆游一连串说出了“错!错!错!莫!莫!莫!”悲催叠字,这悲叹穿越千百年来,带着多少男儿的遗恨。唐婉读陆游的题词之后,更是百感交集,也是一连串说出了“难!难!难!瞒!瞒!瞒!”几个叠字。这哀怨之音字字伤痛,从历史深处而来,又汇聚了多少女儿的血泪。陆游活到85岁去世,临走之时还要挣扎到沈园祭奠他们过去的爱情悲剧,这个痛点伤疤到死也没能愈合,800多年过去了,在历史的缝隙里,现在的人们还没有忘记他们的这段故事。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来园林赏花,看这姹紫嫣红开遍后花园的繁花,寂寞开无主,没人去欣赏,断井颓垣旁,枉费青春韶华。正如闺阁青春美人,有沉鱼落雁之容,却被锁在深深寂寞的春闺之中。美女美好韶华,却赋与何人共赏? 良辰美景虽在眼前,奈何天意无情。这赏心乐事,却不知在谁家院落发生?高大翠绿的屋檐上,有美丽的云霞朝飞暮卷;远处的烟波迷濛中,有画船停泊,似乎在雨丝风片之中。
他日能到沈园探园,最好旅途中带着一本《牡丹亭》,读《游园惊梦》,会有一种难以消弭的伤感。那青草缠绕的石径上可有他们800年前的履痕?那一池绿水可曾倒影过他们悲戚的愁容?那垂柳依依的青石小桥可是他们邂逅之地?那竹影婆娑的冷翠亭是他们把盏饮泣的伤心地吧?由意想得意念,由意念得思念,由思念得想见,由想见得相见。人生往往就是这样,初见惊艳,再见依然,然后真的再见。
记得纳兰性德的《木兰花》里面说过一句经典的话,叫“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意思是事物的结果并不像人们最初想象的那样美好,在发展的过程中往往会变化得超出人们最初的理解,没有了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么美好、淡然。
其实,我们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一起时不懂得珍惜,一旦错过,后悔莫及。读这些经典文学作品,或者到一些文化圣地游学,能产生许多共赏共情的结果,得到很多提示提醒,譬如与意中人相处应当总像刚刚相识的时候,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温馨,那样地深情和快乐。但现实中,很多人走着走着就累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忘了,最后撒手甩手,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对簿公堂,成了仇人。你我本应当相亲相爱,却为何成了今日的相离相弃?如今轻易地变了心,却反而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
又想到大晏的两句话作为结句: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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