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人生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
“小娃娃,我们这的山水可不比那桂林差吧?你咋个闷闷不乐?”撑着篙的老汉一把雪白山羊胡子,肤色黝黑,身形瘦削却依旧灵活,紧绷的肌肉下一阵阵老当益壮的力量在跳动。
他不说话,只抬头冲老人家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看着潋滟水波。
“娃仔,你还年轻哩!”老汉朗声大笑,笑声合着水声在山间回荡,胆大的飞鸟盘旋而过,也跟着叽叽喳喳。
“有有无无且耐烦,劳劳碌碌几时闲。
人生弯弯曲曲水,世事重重叠叠山。
古古今今多变革,贫贫富富有循环。
将将就就时时过,苦苦甜甜命一般。”
他一时好奇,顺口问了句:“这押韵的歌子倒有意思,是老丈你写的?”
“哪是我写的哟,是朱元璋那会儿那个什么朝代……明朝的,明朝的一个大学问家!你看看古人的心境多好,再看看现在,浮躁哟。”老汉摆了摆手弯下身子又是用力一篙。
“娃仔,你来这穷乡僻壤的是想干点啥?我看你这心思沉得,可不像是来玩的!你老实告诉大爷,大爷说不上能帮你点啥。”
他抬起头敛了笑意开口。“老丈可知道这附近有个‘龙抬头’?”
“啊哟,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无风有漩涡,吞了不知道多少人命!老汉我,小心驶得万年船!”老汉刚握起旱烟袋的手挥了挥,烟袋甩来甩去,分外滑稽。
“我并不是要去那里。老丈你看那棵树,”他的手遥遥指向河对岸。“那是棵青埤堄木,平日没甚稀奇,可是如果在水里泡久了,木质会变得越来越坚硬,纹理也十分漂亮,是难得珍品,我来之前也打探了一下,就龙抬头那附近长得最多,所以,还得请老丈帮个忙,明儿早晨来接我,把我送到那‘龙抬头’附近去,剩下的事儿,我自己来就好了。”
老汉眯着一双眼睛迎着太阳。“这么说,你明儿可得小心点!”
第二天,他饱饱地睡了一觉,等到他终于从暂住的小房间里爬起来时,此间的女主人心急火燎地迎了上来。
“小伙子,你可早点走吧,我们这地方可待不下人喽,你说奇不奇,那弄了一辈子船的老张大爷,淹死了!”
“淹死了?您不是说他水性又好又小心,年轻时候救过不少人吗?怎么会死的?”
“谁知道呀!他去哪不好非得去‘龙抬头’,结果直接被卷下去啦!你是不知道,那龙抬头有两个漩涡,人从一处进去时候是活的,从那处出来就是死的喽!可怜老头子一辈子无儿无女……”
“既然是这样,那也真是命。婶子你也别哀伤过度,我这就走了,这是房钱。”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女人的手让了几让,就牢牢地把几张粉钱揣进了胸前贴肉的兜里。
他收拾好背包头也不回地出门,门内隐隐的哭声他当没听见,突然哭声猛地拔高成了哀嚎:“你个杀千刀的瘟货啊……他就给了一百你让我上哪给你找钱去……你把我打死了吧,把我们娘儿俩都打死啊……我不要跟你过了呜呜呜……”
他脚下一顿,加快了脚步,脸上却笑着,似乎想起什么可笑的事情。
是啊,足够可笑,这世上哪来什么青埤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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