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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不起的年轻时代

赔不起的年轻时代

作者: 一二三五四 | 来源:发表于2019-03-17 18:35 被阅读0次

    直播看余秋雨和黄执两个聪明脑壳打架是一件痛快的事啊。

    没想到,余秋雨和黄执中能坐到一起。这两个都是很有话题性的人物,余秋雨,《文化苦旅》的作者,他是那个时代的顶级流量。

    多读几篇文章,多背一些句子,可以学写作文的。这是我看过余秋雨作品后对他的最终评价。

    我清楚记得《文化苦旅》开头第一篇是《道士塔》,有典故,有感情,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还有点儿民族主义:痛斥了王道士与当时的中国,感慨了敦煌文明的流失。

    相比于之前读过的散文随笔来,80和90年代的小学生能读到的散文,老舍先生、沈从文先生、汪曾祺先生都没有这么爱用典故,鲁迅先生不会这么澎湃地抒情,对一个十来岁少年而言,余秋雨老师的文章看着,很好,他的感慨,好像也很深邃。

    但《文化苦旅》越往后读,越有点问题。每篇带我们走一个地方,聊聊那个地方的典故,抒发一下感情。读第一篇很好,一口气连着读许多篇难免重复。

    倒是有一篇《家在龙华》让我印象深刻,是拿龙华附近的火葬场以及周遭的老学人们,开了一个半自嘲的玩笑:那篇没那么多典故与历史,倒很有个人感怀,我去过上海龙华,所以读来反而觉得,嗯,很有上海人味道。

    《一个王朝的背影》和《遥远的绝响》收在另一本书《山居笔记》里,前一篇气势宏伟,谈的是汉人知识分子与满人之间的矛盾,但我读着,总觉得回避了一些矛盾,后一篇就是讲了嵇康与阮籍,对当时正读《笑傲江湖》的我而言,是很好的知识补充。

    当然现在想来,那几篇是有用的:毕竟,《道士塔》是我第一次知道敦煌学,《一个王朝的背影》让我第一次知道了王国维,《遥远的绝响》让我第一次知道了魏晋风度,其他如天一阁、朱舜水、河姆渡、东乡平八郎佩服王阳明这些事,也是从他的书里得来的。

    对2000年那些年,还没怎么接触过互联网,没法靠搜索获取知识的我而言,那些还真挺有用的。

    我估计许多人对余先生,都是类似的感觉:

    听说不错——拿来读了嗯是不错的——咦好像总是这个调子——情抒完了再看,好像并不是每一句都对——好吧。。。

    再长大点回头想想,感觉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余先生本行是个学者,搞戏剧理论的。在本行,他干得不错,虽然比较小众。

    余力发于词章,写写怀古散文,好像也正常,结果红了,更多是无心插柳吧?

    毕竟余先生本行不是写散文,写散文也不是写论文,就像不能揪着《念奴娇》追问苏轼,赤壁战场原址究竟是哪里。

    我现在回头看他的文章,还是挺感谢他的:毕竟没有他,我大概不会在十二三岁就知道敦煌学、魏晋风度、天一阁、朱舜水、河姆渡、王国维先生是怎么死掉的,之类。

    《山居笔记》里另有一篇文,《苏东坡突围》,写乌台诗案,挺好。而且那篇里顺手评述说,从做学术角度讲,林语堂先生那本《苏东坡传》写很太理想化。

    这句话现在想来,颇为精当。我觉得,这或者也可以拿来,做余先生自己的文章定位:他的散文用来做学术结论则不足,拿来开拓视野作为一家之说,还行。

    至于他本行成就不为大众所知、业余写散文却得大名,甚至一度成为文化偶像这件事,也不算太奇怪,我国有位卓越的美学教授,却因为一些在我看来有点偏颇的三国言论,获得了磅礴的大众名声,似乎也差不多。

    现在回头看,《文化苦旅》,细节是否完全正确姑且不论,那时这些文章是在《收获》连载着的,在42岁到46岁之间的余秋雨先生,应该真是一个情发于心,有所倾吐的读书人。

    稍微写过点论文的都知道,现代做学术和古代做学人,已经不是一回事,然而我觉得,只要不把他的本行(戏剧理论)与业余爱好(写散文)搅浑,余先生还是一个,挺想效法先贤、登高必赋、发之词章的这么位,学人前辈。

    听完这场对谈,一个很明显的感受是,余秋雨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其实骄傲没什么不好。老派的知识分子,日常生活也许显得谦抑,但谈到做人做学问,骨子里还是有一定的傲气的。

    黄执中,翩翩少爷,以前被称为两岸三地辩论第一人,靠《奇葩说》走进了大众的视野。

    他们辩论的是赔不起的年轻时代,讲年轻的陷阱,讲孤独和迷茫,讲大时代也讲小选择。

    黄执中是很懂年轻人的。他说,现在很多年轻人觉得自己被卡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的下层:谁去管要在这世界上留下什么?你们能不能先看看我?感到自己被忽视,不重要,可能是大多数年轻人的共同感受。

    黄执中知道,对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群体,奢谈要在世界上留下些什么,恐怕太过鸡血。他是温柔的,即使对于我们都深恶痛绝的杠精群体,他都尽可能地理解:在那些热门的微博上,我看到的每一句留言,背后所说的都是我在这儿,看看我。

    整场直播看下来还是蛮多爆点的,尤其是余秋雨,这个人名满天下谤满天下,对他没什么好感和恶感,这次直播出乎意料地发现,他是个挺可爱的古稀老人。

    简而言之,这一场辩论,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辩论,是两个时代的辩论。一个人从大时代里走过来,壮怀激烈,碰撞摩擦,一个人生于小时代,黏黏腻腻,纠结纷扰。

    这两个口才很好的人,从表达开始讲起:年轻人不会说话怎么办?

    余秋雨说:我14岁时得了上海作文比赛第一名,颁奖仪式上所有人都为我感到可惜,说这个孩子文章写得那么好,话一句不会讲。没想到几十年以后,这个一句话不会讲的孩子,反而变成了华人世界里最会讲话的人。

    他说:我想告诉年轻的孩子们,你们以为是贫瘠的地方,可能挖下去是个富矿。所以你不要沮丧,觉得自己不行,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经验。

    很难想象余秋雨小时候不会说话啊,他一直是国际大专辩论赛的总讲评,上节目也好,讲课也好,侃侃而谈,口才极好,还被成为华人世界里最会讲话的人。

    他们辩论的第一个议题是年轻人的陷阱。

    余秋雨说,年轻有个最大的思维陷阱是,觉得时间是无限的。你误以为生命很长,但学习的时机很短。他反对诗词大会这种节目,说现在有电脑,不要浪费在背诵这种层次的古文上。因为错误的选择所浪费的时间,是补不回来的。

    黄执中的观点相反,他觉得年轻人不要怕浪费时间。有人花很多力气去判断某一个选择是对是错,就像一只蚂蚁从院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的时候,在不停地思考我从这棵草的左边走还是右边走。因为如果把生命拉得足够长,这些选择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

    想来产生这种分歧可能是,他们的人生境遇差距拉开很大。黄执中半生顺遂,官运亨通。而余秋雨1966年从上戏毕业,然后遇到文革。

    文革对余秋雨来说是一场灾难:爸爸被关押,唯一的经济来源叔叔自杀,他被派到农场改造。对于戏剧学院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一场灾难,于是在一个只有样板戏的时代里,余秋雨拿到了外文书库的钥匙,一个人悄悄地在编写《世界戏剧学》。

    20多岁的余秋雨,没有想过这本书可以出版,他想的是,要把手稿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放在一个草屋的屋顶、屋棚上,多少年之后被人家发现,这样有人就能知道,世界戏剧究竟是怎么样的。

    很难想象《文化苦旅》之前的余秋雨,居然也是这样一个热血青年。

    灾难里涅槃重生,文革后就变成上戏最年轻的教授,在圈内声明鼎盛时辞去一切职务,开始文化苦旅,转型当了畅销书作家,正版+盗版卖了一亿多本,换成现在的话来说,是顶级IP。

    所以余秋雨会说,即使在最不自由的时候,也不能屈从于环境,不能浪费时间,时不我待,想做什么就去做。

    黄执中呢,他更年轻,对这一代的境遇更加感同身受。

    他说,现在年轻人最大的痛苦不再是不自由,而是太自由。在过去的台湾,一个人家里是修车的,长大以后也会接着修车。现在的年轻人不是这样的,他们被鼓励可以成为任何人,达成任何事。当完不成的时候,人就会感到迷茫,感到颓然,会变得佛系。

    黄执中说:这种迷茫,就是因为不认命,我不认为一个人的命运要被安排,但是自由是很辛苦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拥有选择和自由更辛苦的事情。

    第二个辩题是孤独,孤独对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意味着什么?

    黄执中说是痛苦。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感觉越来越孤独。因为网络的平台太大了,看着别人百万千万量级的关注者,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当对标全世界的时候,觉得自己被遗忘了。所以孤独,所以痛苦。

    而余秋雨说,孤独有什么要紧?孤独是一种力量。众声喧哗,有什么好在意的?好比大家都在帐篷里喝酒吃饭,我一个人离开了帐篷,来到了礁石上,来到了海边,看上去很孤独,但是你可以看到风向,看到星星,看到海边的帆船,还可以看到灾难降临的信号,你比任何人都清醒。

    余秋雨说不要关注,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关注?目光就是目光而已。有人注视过流浪中的李白吗?有人注视过悲歌的屈原吗?苏东坡流放的时候,写信出去一封一封,没有朋友回信,但光这些书法就价值连城。人在真正的困境中,不要去指望朋友。

    黄执中说,人怎么可能不在意朋友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讨好型人格,当你和一个人交朋友的时候,你一定会问一句,你对我有什么用?作为一个人,不需要有用,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价值。可是人慢慢的长大,你就不确定这个存在,会去想,我对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用?

    问题里提到对当代明星的评价,也是很高能。

    余秋雨说,现在多数优秀的年轻演员,整体水平超过了几十年前的年轻演员。

    张惠妹周杰伦出来的时候,他眼前一亮,华晨宇出现时,感觉他在用生命的内在节奏唱歌。那一瞬间,弹幕沸腾,都在说,有一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

    早上爬起来,在微博的热搜看到了这个话题,余秋雨盛赞华晨宇,网上流传的几段视频,也都是关于华晨宇的,大家都在说,没想到这个老人家还很新潮。

    但是对看过直播的人来说,新潮都是表面的,你会如此清晰地看到代沟,上一代人和这一代人的代沟如此明显,这种代沟它不是信息、思想这类东西导致的,它就是时代。

    就像黄执中说,两个时代的人凝望着彼此,彼此都感到不解,彼此都感到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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