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的外婆讲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些完全是传说,有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我懂事以后曾经觉得外婆讲的很多东西可能都是假的。但是我婆去世二十多年以后,我现在回想她小时候说过的传说,却觉得她说的有些事情也许是真的。
先看她亲身经历的事情。
外婆老家在海边。她六岁的时候整个村庄被日本人占领,日本人挨家挨户地搜查村民,看到活人,会用刺刀直接挑死。家里粮食,被搜光,家禽家畜,也被抢光。
村里的很多人都逃到山上密林里躲了起来。外婆和两个妹妹被母亲塞进了一条倒扣在陆地上的渔船,她通过船身的小破洞,能看到在船旁举着火把走过的日本兵,以及他们手上带着明晃晃刺刀的步枪,有些刺刀上还带着鲜血。
外婆一家幸存了下来,但是村里很多人被杀掉了。有些人的人头被日本人戳在枪刺上招摇过市,甚是恐怖。
我不知道这件屠杀发生的背景,也不知道当地的地方志有没有记载这件惨案。但是从她认真严肃的神态来看,应该不是无中生有。
历史如果没有文字记载,当经历过的人去世以后,很可能成了无头案了。只能归于传说。
还有两件事,我原来一直难以相信的。
第一件事,是有关杀人蟹的传说。
外婆小时候,海边据说是非常凶险的。经常有巨大的螃蟹从海里爬到海岸边吃人。那些螃蟹足有小圆桌大小,它们长长的足如锋利的枪刺,可以将人刺死刺伤,然后用两只大螯将人拖入海中慢慢享用。
这么大的螃蟹我向来没有看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我国沿海有这么大的杀人蟹。我只当是外婆讲的传说而已。
最近看了一篇文章,说帝王蟹可以长到传说中的桌面大小,而且在海底所向披靡。目前亚洲只有日本海沿岸还有帝王蟹。
我这才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的可能是帝王蟹在海边泛滥成灾的年份发生的事情。以前信息闭塞,即使一个地方有这样的生物危害,其他地方也不一定知道。
由于这种蟹一般只生活在深水,上岸的几率应该很少。除非它们吃光了局部海底的生物,才不得不冒险爬到海岸上找食物。也许浅滩不适合它们长久生存,所以才没有泛滥成灾。
但是,我没有读到过近代我国海岸上有巨大帝王蟹的记录,也没有见过巨大的帝王蟹。我们现在吃的帝王蟹,据说都是进口的。
我现在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海里确实有这种蟹。只是现在它们在我国沿海已经灭绝。在其他国家,它们的命运是还没有来得及长成巨蟹就被人端上了餐桌。
第二件事,是有关人捉猴子的趣事。
外婆小时候,周边的山上有很多的猴子。当然,这些是什么品种的猴子已经无从考证。
猴子时不时成群结队地到庄稼地里偷吃。他们不但吃甘蔗、瓜果和蔬菜,也吃竹林里的竹笋。
每年春季,竹林里很多的春笋被猴子扳断并搬走。据说猴子很聪明,它们扳大春笋挺有技巧的:一只身强力壮的猴子背靠着春笋,其他的猴子用一根野生的藤子把它和笋绑在一起,然后那只被绑的猴子用力弯腰,笋就会“咔嚓”一声被扳断,然后猴子就背着笋上山去了……
人们掌握了猴子的生活规律后,就在竹林里打下了一根根木桩,然后在木桩外面套上一层一层的笋壳,将它伪装成大春笋。
当猴子看到假的大春笋后就会故技重演,而隐藏的人们看到猴子已经被绑在“春笋”上时,便突然现身,大声喊叫并敲锣打鼓,吓走其它的猴子。那只被绑在假笋上的猴子便束手就擒。
据说人们捉猴子的办法很多,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法。那个年代,猴子不受法律保护,人们抓到猴子就把它们杀掉吃肉了。所以猴子也就渐渐地再也看不到了。
反正我从小时候到成年,从未在外婆家听说过有人见过猴子,更不要说我自己亲眼见过。
但是,最近几年听说外婆老家雁荡山又有猴子出没,甚至有猴子进入村民家偷吃。有些村民特意在窗外或者阳台上备些香蕉苹果,来招待这些稀有的客人。
这说明,外婆老家真的有猴子的。以前人抓猴子的传说也不应该是空穴来风,很可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过去的年代,识字的人不多,很少有人去记录这些事情。更没有手机可以拍摄视频。因此信息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难免失真,甚至面目全非。但是这些传说经过抽丝剥茧地分析后,其中蕴含的某些信息仍然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很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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