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的十一月,当我一再向同事表达对夏天倏忽离去的惊诧与难以置信时,另一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初到南国面对这时节暴烈得似乎永远也不会降落的阳光的焦灼与不安,也曾经异曲同工地表达过对家里湿答答黏乎乎凉飕飕的秋雨的想念。
不过短短几年,烈日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记忆的褶皱。而我以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家中的夏天竟然如此短暂,冬天却那么漫长。
终于切身地明白,所有的不习惯不适应,最终都会被时间变成适应。但这个过程转变中的阵痛和挣扎,依然值得被记录。
回家一年零四个月后,时间所给予我最大的改变是,我开始渐渐承认和接受自己已经回来这个事实。
因为回来不是自我主观意愿做出的选择,因为当我表达对新工作环境的强烈不满时爸妈无所谓的态度,让从小到大累积的自我感受永远不被重视不被尊重的委屈全面爆发。这一年来一直与家人闹着别扭,拒绝联系拒绝沟通,假期宁愿一个人待着也不愿回家,回家也永远不高兴,家人无论做什么永远不合我意。
中途甚至偷偷去考过长沙的某名校,笔试面试都通过了,却因为职称问题,跳槽行动以失败告终。
也许是因为这次打击,也许是因为工作趋向稳定,又或许是买房装修之后与这座城市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接触得越来越深刻,我感觉时间渐渐擦去了笼罩在我头顶的阴云,至少一棵枝叶繁茂的树也会对我造成压迫的日子已经很久不复出现了。
但是,仍有很多很多不习惯,这也是真的。(若不是上次A同学来,我脱口而出“很不习惯”这样的话,我几乎以为我已经完全适应了。)
不习惯所谓体制内的工作方式。
不习惯封闭的环境。不仅指学校孤岛似的地理环境,也指人文上的。一年来从未出去学习交流过,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不习惯人与人之间缺少界限感的相处方式。虽然我自认为已经练就一副强大的心脏,足以应对别人对于婚恋问题的出于好意的关心或出于恶意的揣测,但我不喜欢。
还不习惯气候。
更不习惯的是文化艺术资源的极度匮乏。这种感觉每每在假期总感觉无处可去而别人纷纷晒画展话剧音乐会博览会等等照片时尤其强烈。
也许还有,只是因为不在眼前,所以想不起。
但是又怎么样呢?温柔的锋利的时间,会把它们先变成将就,再变成习惯,直到深入骨髓与灵魂,成为你的气质与你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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