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圈。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1:
你着眼过某些事物的生长与衰败吗,像是流淌的溪流,每个时辰也会翻起不同的浪花。
阴雨的季节仿佛将要过去,月亮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空旷的街道,稀少的过客。
天边隐约有惊雷落在眉睫处。
2: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
我问他:“你读经这么久,佛说的哪一句话让你记得最清楚?”
他说:“一个寓言,却不是佛说的。”
“是什么?”
“莫须有的年代,伶人以胭脂铸佛。信众怒曰:“汝不尊佛”。伶人曰:“汝等见风月而后见佛。”
“然后呢?”
“信众自然不从,便再逼问。伶人却忽然吻上了佛,而后唇色绯艳,她说:“你的如来封缄了我的唇。”
我莫名动容,不知为何。
他继续道:“最后伶人被愤怒的信众打死,胭脂佛像亦被摧毁。”
我问:“伶人既死,佛像因何亦被摧毁?”
他道:“佛无分别心,而信众却有分别心。”
2:
江湖是什么。
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
有人说:“江湖是四方天地,江河湖海。”有人说:“江湖是人与人之间。”也有人说:“江湖就是江湖。”
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江湖是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借着酣然的酒兴我问她。
“你会不会有些时候,莫名的就想去做某件事?”
“比如呢?”
“比如我忽然想要去爱一个人。”
她的酒杯本已举起,却顿了顿又放下了。
她说:“我不会。”
我笑,举起了酒杯便再也没有放下。
这场酒她没有喝醉就离开了。
我明白她的个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来也不愿忍受丝毫的不快。无论是为了谁。
忽然之间我就来到了江湖。
我一直喝到很晚,酒馆的伙计开始催促。我灌下最后一杯酒,起身抓起了剑,走出酒馆。
就在起身的一瞬间,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拥抱出门遇见的第一个女人,如果她拒绝,我就杀了她。
3:
谁会在意进入了蝴蝶的梦里。
我酒量弱了,剑法也越来越弱了。好像我所有的机能,无论形体或精神,都在慢慢削弱。
我无法忍受,开始害怕。
于是我狂歌滥饮,四处找人试剑。我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拥有的东西会消逝的这么快。
可是它的的确确的消逝了,一点一点的让你感受到它的剥离。
夜风吹过长街的时候,淡红色的玉兰花陷入眼中。
剑法是卖弄的杂耍。我这样想着,于是折断了长剑。
有什么是必须存在的呢。没有谁会在意进入了蝴蝶的梦里。
4:
“你的寓言是你的故事吧。”我问他。
“阿弥陀佛……”他双掌合十。
“既然你爱她,为何不救她?”我真的不明白,所以问他。
他久久的静默,深吸一口气,却流下了眼泪。
“我只恨自己竟不能抵抗这欲望。”
这就是方外的智慧吗。可是你为何要抵抗呢?我想不通。
“你为何要抵抗呢?”我想不通,于是我问他。
他却再不言语,只是闭目,指间念珠轮转。
“你的如来封缄了我的唇。”我不知道,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我不忍问下去,他却忽然睁开了眼,顿住念珠,看着我说道。
“前日寺内来了一个道士,他望着满寺萌芽的翠竹问道:“何解?”
方丈说:“青青翠竹,无非般若。”
道士笑了,他说:“不过逍遥。”
他推开禅室的窗,正值七月,青草绿树皆是葱葱郁郁。
“春色里的翠竹,为什么非要赋予它智慧呢?就让它无悲无喜的出现在这里,不就足够了。”
他道:“春色无边,多逍遥的一个词。”
5:
我知道,很多真正脱胎于内心的决定,都是在一念间萌生的。
可念头如浪花般来了又去,生生不息,世人偏偏不敢承受。
我好像记不起来很多事情了,比如一开始我又是为了什么而走到这里呢。
夕沉的时候,我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望着目所能至的遥远地方。嘹亮啼声忽然从天际传来,我看到一只飞鸟掠过广袤的霞色里。
然后暮色铺天盖地的翻涌而来。
6:
近来我时常会乱想,如果当初没有一腔孤勇去学剑法,现在又会以什么身份去做什么事呢。
如果。多诱人遐思的一个词。
如果仓颉没有造字。
如果庄子没有思想。
如果达摩没有坐壁。
……
一切是否都在冥冥中注定,或者每一种可能都自成世界,在同步的演练着。
我的剑断了,而我仿似还没有真正的步入江湖。
微风洋溢的夜里,分不清是什么月份,粉色的花被飒飒吹落。我忽然想起那一次,溅落在街旁酒杯里的那滴桃花瓣。
为什么要有记忆呢,如果一切终将再无瓜葛。
7:
有时候,你会莫名的就失去方向,好像所有都失去它的意义。
我好像养成了习惯,时常会看着那把剑。明明是被折去了锋芒的剑,我却从断裂处看出了更多的道理,这会否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呢。
江湖最近崛起了一位新秀,一柄剑在三日内败尽了五大派的高手。我知道我赢不了他,因为我向来敬佩的武当三侠都败在他的剑下。
可是我还是向他下了战帖,纵然江湖是一瞬间的心灰意冷,可是我想证明,其实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我好像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遇见她了。
8:
我问他。
他说:“顺意自然,冥冥中自有般若。”
我问她。
她说:“勿须多言,世事从来都无常。”
为什么非要透彻呢,如果一切都不存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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