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隔壁的阿婆阿爹很开心,因为今年他们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会回来过年啦!
我放寒假回来那天,阿婆和阿爹正在打扫屋子。我们是邻居,都住在镇上的菜市场里——全镇最脏最吵的地方。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了,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灰尘。水泥灰的地面,斑驳的墙面,不管扫多少遍都会有新的渣滓,阿婆为了迎接城里的儿媳妇,把所有的墙面用银色塑料纸贴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至少掉灰的速度被放缓了。地面被阿爹用清水冲洗了好几遍,等晾干了之后用红色地毯铺上。那地毯是他一个在城里捡破烂的亲戚捡的城里人不要的。做完这些,他们都感到很开心。有人见了,问一句,她们的回答中也透露出一种自信与满足,还有一点点得意。
两层的房子实际的使用面积不到90平方米,只有二楼的两个房间可以住人,为了孩子们,阿婆阿爹又去多买了一张床,把楼上大点的房间用夹板隔成了两个,这样就可以放三张床了。
住处,卫生都解决了。现在就可以一心一意办年货了。我们镇上的年货其实也没什么特色,无非就是平常的腊肉腊鱼腊鸡腊鸭等等。现在年轻点的都不太愿意腌制这些东西了,都嫌麻烦,其实学起来都不难。今天阿婆买了十六只鸡,让别人帮她拔完毛,她自己回来清洗鸡杂也花了半天多的时间。
阿爹坐在堂屋前面的空地上,清洗猪大肠,外面正下着小雨,来往的路人车辆从他这里经过都会溅起一阵小水花,打到地上或者人的身上就会发散成一个个小黑点。阿爹见了这个,回来跟阿婆商量说:“我们把屋里搞干净了,但是外面这么脏,人一来一过的家里又脏了,前面这个坡要不再搞高点,这样天晴孩子也好玩。”“我也觉得,干脆你去搞点沙子水泥回来我们翻一下。”阿婆停下手头的工作说道。
为了省钱,水泥沙子回来后,阿爹自己找了个晴天和灰把门前的空地铺好了。基本完工时我左边隔壁杀鸡子那家人跳出说让他们重新凿一条沟出来放水。他们家有很多人在这个镇上,有一定势力。阿爹是养子,老人走后他就跟家里的所有亲戚都不怎么来往了,儿子们长大后也在城市里工作,常年不回家。所以二老衡量下,很不情愿地把刚做好的水泥坡地又凿了一条沟。夜里就跟别人闲扯说那家人的坏话。
在我看来,镇上的人是无所谓好坏的,每个人都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每天都在算计怎样让自己利益更大化,别人的事情是跟自己无关的。就像阿爹隔壁住的是一对快八十岁的老夫妻和她们中风的女儿(四十多岁,经过几年治疗,现在可以慢慢走,但是智商犹如小孩)。人们跟老夫妻闲聊镇上的八卦新闻,开心了大家互相笑笑,他家老女儿,看见众人笑她也跟着笑。外人见了也会笑得更开心。后来话题变了,聊到她家老闺女身上了。大家都在讨论她家男人会不会和他离婚,没了他爸妈的照顾她男人会不会弄死他,甚至她什么时候死这些问题。每个人都好像无视当事人的哭泣,自顾自的说着今后的打算。在乡人的笑声中,我感到一股寒意,甚至开始怀疑我幼年看到的乡间的和睦景象从未出现过。
年关将近,我不是特别盼望,但是我知道时间会很快过去的。但愿新的一年,人人可以过得更好一点更忙一点。这样也许我们都可以不那样自私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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