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S小姐,还好吗?最近我总是做梦,梦到以前,那些个为工作日日夜夜奔波的时光。
昨日我又梦到那晚,那梦境将我又重新带回到4年前。
那时也是快10月了,那时的我们刚毕业三个月,刚毕业的人总是那么的心急火急的,即使阵阵微风吹来的秋天也吹不灭我们心中的焦躁。那时的你在一怒之下辞职后不想回家,便呆在我临时租的一间小屋子。屋子里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大床,我俩分别躺在床的两头,我没问你为什么辞职,你也没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就在我快要睡着时,你忽然问我这层房子有没有天台,我说有时,你噌的一下坐起来对我说“我们坐在天台上通宵看日出吧。”说完没等我同意,便拽着睡眼惺忪的我往天台上拖去。
我从没大晚上的往天台上去过,我总觉得那有鬼。天台上挂满了住房者们洗的衣服,阵阵夜风吹来带有着一股淡淡的肥皂的香味,廉价的,贫穷的。你深吸一口气,看着夜色怔怔道“要是有瓶啤酒就好了。”
我一听瞬间清醒,马上接口道“我家有。”说完便转身回家去拿啤酒。自从毕业后我就成功的跻身为酒鬼与烟鬼了。
我拿着4瓶啤酒和一包男式香烟,那包烟是从我爸那顺手牵羊牵过来的,因为舍不得花钱买女士烟,就只能抽男士的。
我俩席地而坐,打开啤酒互干一杯。你满足的大喝一口,连连感叹啤酒真好喝。那时我俩在长沙,那时晚上十一点。晚上十一点对于娱乐之城长沙来说简直就是夜生活的开始。你喝着酒对我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们俩也能够在外大摇大摆的到处玩乐,到处消费啊。”
我答道“有钱的时候。”
你翻了翻白眼,看着我熟练的抽着香烟,伸手对我说,给我来一根。你极其不熟练的抽着,努力的想要装出一副多年吸烟者的模样,却反被呛的连连咳嗽,你眼含泪水对着我不解问道,这么刺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
我对你解释道,说这是男式烟,所以比较呛鼻,你要是想抽的话,可以买女士的,刺激性会没那么大。
你没好气道,不买,费钱。可你还是叼起手上的香烟解恨似的狠狠的吸了一口。
之后,我俩一句话都没说,彼此依靠着,坐在那喝着酒,抽着烟看着长沙这所不夜城。我俩都是属于安静不太主动讲话的人,在我们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独有的世界,没人说话时我们便各自钻进精神世界里来感知外界。黑暗里在渐渐空掉的酒瓶中我感受到时间一丝丝的流失,灯开灯灭,人来人去,有人嬉笑玩乐,有人喝醉趁机发泄,狗吠声,汽车声,繁荣的这一切都与那时的我们无关。有关的只是这天台,这香烟这美酒,这廉价的贫穷的肥皂的香味。
我们靠着香烟来支撑着自己,抽到滤嘴那也舍不得仍,你也在一根接一根的抽中越发熟练起来。不过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可是我最后一包香烟了,抽完那一包我就得自己掏钱去买了。那时我们仍在长沙,那时凌晨四点,天已泛白,日已出。
在那微微日光中,你端正身体,转过头来哑着嗓子对我说,你知道吗,在我心中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写满了我这一生该做的事,而坐在天台上,啥都不做只是看着这城市由完全黑暗到光明就纳入其中。可我却忘了长沙是座不夜城,总有一处灯光会闪烁着繁华着,只可惜这繁华既不是我制作的也不是我消费的,它与我无关。那么多人,那么多肆意玩乐消费的身影都没得我的存在,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你情绪平淡冷静,但眼里却含着朦朦泪水,我相信你所说的话,也相信你心中那张写满人生计划的白纸是真的存在。那时的我拿起手上的烟头,对你说,你看,只要到了黑夜,这么小烟头的光也足够明亮。我们点燃它,说明是我们在制造它,我们抽着烟,说明我们在消费它。说着我掏出当时很流行的诺基亚手机对你道,来,既然这是被你纳入人生计划中,那总得留张照片做纪念。说完不等你同意,伴着朦朦日出咔嚓一声,留下你微微错愕的表情。
那张照片一直保留在我零钱包里,而那次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到太阳升起的场面,我很感激,这个被你纳入人生计划的场面里有我的参与。我也很感谢那时的自己能说出那样的话,因为我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可那时的我心里总是想着,要努力的去善待自己的缺陷与不足。要是我能会说话,嘴能再聪明点,能真正安慰到你就好,可惜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了。
那时的我们只有22岁而已,刚毕业,正值年轻,而现在的我们26岁,未老。
4年的时光总是会改变很多,会失去一些也会相应的得到一些,世界总是守恒的,维持一定比例的。那时的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睡觉睡到自然醒,可后来发现这个世界没得足够的钱是万万行不通的,于是我转变了自己的思想,将睡觉改成了数钱。所以现在的我起床时可以不急不慢的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营养早餐,即使不是白富美但也努力的装成一副白富美的模样,这可是刚毕业时,一听到闹钟就急急忙忙叼着包子,拿着豆浆跑去上班时的我所无法比及的。但人就是这么可笑,26岁的我早已习惯了早起,不用定闹钟也能准时准点的起床,赖床这件事仿佛也随着岁月的离去而消失。
最近我在研究美食,当然研究的不是一日三餐。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爱吃水果,也爱吃冰淇淋,可无奈无论是现在还是4年前,水果永远都要比饭菜贵,冰淇淋也是,口味种类永远没得现在多,而现在我就在研究这个。人们生活质量越来越高,网路也越来越发达,越来越多的营养美食专家愿意在网络上分享他们制作过程,我也跟着学,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我都将它们吃下肚子里去了。话说什么叫做失败的冰淇淋?只不过没达到专家他们的眼光而已,可对于我来说他们就是成功的,人不能那么自私的擅自定义成功与失败。我好想跟你讨论这个话题,可惜你不在。我也好想将我所做的一一端给你让你品尝一下,每天做给你吃都愿意,因为我总感觉我俩是同种人,跟你有过共同一段艰辛岁月,我想你能懂我的点,会特别的合拍,可惜你不在。
我有时吃着美食,闭着眼跟随记忆去回想那个找工作的经历。那时我们俩窝在我那小房间里,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吃着垃圾食品,抱着电脑一次次的投简历,去面试。每次面试回来都会互相交流彼此的面试经历与体验,会互相为对方出谋划策。
记得有一次我去面试,直到复试时才得知那公司只是一家负责发展下线去上门推销的皮包公司,不甘自己被白白欺骗的我便佯装答应,却反在推销时骗了他们一把。回家时我乐着将这一经历告诉你,你淡淡的说,他们可真傻,被你这人兽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以为你刚毕业容易受骗,哪知你精明的很。
我笑笑没说话,没赞同也没表示否定,随后你继而加句,像你们这种如此精明的处女座,哪能被别人骗的,你们只会心甘情愿的受骗。我听后狂笑不已。那时的我们就是这样,会乐观也会自嘲,会将所有的成功、失败、被骗当做成功,而将呆在家里啥事也不做当做唯一的失败。
那时的科技没那么发达,那时诺基亚仍坚挺的活着,那时苹果手机在我们眼里可望不可及,那时没得微信,微博也没那么火。据说现在一个微博搞笑排行榜一年尽赚1500万,为此现在的我连连后悔,那时没找到工作闲在家里的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专研下那个。那时没得《爸爸去哪》,那时的张亮也不红。而那时张柏芝与谢霆锋还未离婚,也不知4年后王菲与谢霆锋会在时隔11年后又重新的在一起了,真真验证了一句anything is possible。
万事皆有可能,那时的我们在这催眠下,也怀抱着梦想,我想当作家,你想当白富美,我们都想环游世界。那时我们买了一本书“人生要去的100个地方” 我们相约要走过那本书上提到的所有美景。如今书上一大部分地方我都已去过,跟家人、跟朋友或自己一个人,却独独没跟你,想来就不禁有些遗憾。可一想到你在我一个所不知的角落也在为了以前那傻乎乎许下的愿望、为了自己梦想奋斗时就不禁感到一阵开心。我们都在变好,都在努力的往自己心目中的自己靠近,这是万能的时间所赐予我们的。
不过有一件事说来可恨,四年过去了,我的吉他技术仍没长进。
想起你刚住进我租的小屋子看到那把吉他时,一脸震惊样就觉得好笑。你那副震惊的模样在我眼里是对我最大额度的肯定。其实吉他是我初二初三时所学的,但由于进高中后就基本放弃了。虽说高中大学多年不碰,但好在大部分理论知识还在,琴谱也看得懂,唯一痛苦的是多年不弹琴,手早已没有茧,再次拾起时,左手按弦品时难免会疼。
可你不管,将我当成自动点歌机,指哪首让我弹哪首,可无奈左手没茧,弹得我只叫疼,你直翻白眼,可我说句实话啊,你唱的也不咋的。可好在你唱的不怎么好,我们俩半斤八两,我不必为你的歌喉拼命的练习吉他,你也不必努力的配合好我所弹的吉他声,在我眼里这就是舒适的友情。
后来你嫌弃我租的屋子太过于狭窄,影响你的心情,继而影响你的歌喉,在你的“建议”下,我们将我们的舞台搬到天台上,继续舞动着我们的青春。手指没起茧弹不出弦音时,没关系,反正你唱的也不怎么好听,反正观众只有我们俩个,反正我们只要装的像那么回事就行。那时我总是忧心忡忡,总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间接的在浪费生命,你不屑的对我说,你难道没听说过大哲学家尼采所说的话吗?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你看我们这是在辜负生命吗?说完便装模作样的抖动着自己的身躯,乐得我只开怀。
说真的我好想你,那段日子真是太美好了,虽说没钱也摸不着未来,穷的精打细算,可每天都过得乐呵乐呵的。有面试的就认认真真的面试,没面试的就负责看家,晚上有时一起出去压马路,有时抱着吉他开演唱会,有时窝在床上抱着电脑看电影,记得那个时候我们来来回回的将《大话西游》看了不下于十遍,至今我仍没搞懂我们当时为什么那么偏爱那部电影。或是闭上眼啥都不做,躺在床上听着音乐,那时我们都爱听南拳妈妈唱的《小时候》,我们特别偏爱快完结时那段闽南rap
你讲你讲
为什麽大汉之后
世界就变的不同完全就变的不同
是不是听到小时候的那条歌
我的目屎就会直直流不离擦不离
继续唱唱到阮完全拢无声
才会了解阮要对叼飞对叼位走
是不是大汉之后大汉之后大汉之后
阮才知道咱的辛苦拢有价值
听你讲,你讲啊,为什么长大以后,世界变得不同,完全变得不同?
是不是长大之后,长大之后,我才知道我的辛苦都有价值?
后来,你又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们都没表现得很高兴很高兴的那种,因为我们俩心知肚明,就像死亡一样,到了一个点,黑白无常自然会来取你性命。而工作也是,到了一个点自会有一个工作给你。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为你感到开心,也为自己,总觉得好运是结伴而来的,你有工作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果真后来我也有工作了,而我们的联系也因此莫名、自然的断了。
其实我从来不认为我们俩是属于只可共难不可共福的人,可事实告诉我,有些人的离去就是那么的让人无能为力,也让人莫名其妙。没有理由,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断了联系,毕竟我们不是亲情,也不是爱情,只是友情而已。不似亲情般有血缘牵扯,也不似爱情般彼此为对方的唯一。你是我千千万万朋友中的一个,而我对于你也是如此,我们只是恰好共同渡过一个艰苦岁月而已,只是恰好在那个点留下许多美好回忆而已。
虽说心中明白,可难免会有些失落。那晚你搬走的前一晚你带我去压马路,说些有得没得的。那一刻我莫名想起你辞职来找我那天的穷酸样。你说肚子饿,我就带你去吃东西,你说想睡觉,我就分一半床给你,你说想要在天台通宵,我就陪你通宵。其实我挺欣慰的,像你这般冷静不爱招人麻烦的人,能麻烦我已是对我最大的信任。
那晚结束时你认真严肃的对我说,希望我能坚持住自己的梦想。说你跟我不同,说你梦想只是当白富美而已,是虚的,说我有实实在在的确切的梦想,说我不能就这样放弃。
那时的我在之前有2份工作,家里帮忙找的,可都被我一一辞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父母作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就那样,我得干点别的,可辞完第二份工作后,我一直处于待业中,面试也被别人骗,家里不理解,我也迷茫,有时会觉得为了这隐隐约约的事情放弃手中拥有的一切,实属不该,我….我想你会懂那种感觉。或许是太年轻了,总想一出学校就能看破这个世界,也许是太无知不知天高地厚,总把自己当神,想一些无用没得答案的东西。也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世界是围绕着自己转的,可到头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大傻逼而已。
犹记得还在大学读书时,你问我,这辈子最想做什么。
我说,这辈子我只想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虚的。
在我眼里,生命的意义就是寻找,或许我是真的有病。可什么是有病什么是正常?你们怎能那么自私的去定义这一切?
我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一切,因为感觉没人会懂,也没人会支持,包括父母,可你临走的那番话让我顿时泪流雨下,从没有人告诉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他们永远都只说哪份工作轻松,哪份工作能赚钱就行,时间一久,我自己也都快忘记原来我也是有梦想的人。可被你这么一激励,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我的人生意义的,有人能理解我的点的,这种被理解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我果然没想错我们很合拍。
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话一直在我心中温热着我,其实对于写信,我更想能与你面对面的坐着,喝着我亲手做的咖啡,聊一聊这四年所发生的一切。
让我们彼此看看彼此的变化,为彼此感到高兴。
愿能再次看到你,s小姐。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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