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重庆人真能吃折耳根!几个人下馆子,还没坐下点菜,先问有没有折耳根,仿佛有无折耳根是入座点菜的前提。我有一同学,重庆人在北京,多年后荣归故里,我请他吃火锅,还没落座就大声喊”老板,来三盘折耳根拌嫩胡豆”。旁边的人直盯着他笑。火锅馆哪来的凉拌折耳根,还嫩胡豆呢。
凉拌折耳根其实,我也好折耳根这一口。千禧年后那几年我在郑州工作,每到下饭馆的时候,最想能寻到一家有凉拌折耳根的饭馆。陇海路上有一家重庆人开的太安鱼馆,老板是潼南人,太安鱼做的正宗,折耳根也拌的有型有味(作料有大块的红油辣子,关键是加了白糖)。这家太安鱼馆离公司不远,与同事三五相约总爱去这里。同事喜的是太安鱼,我好的却是凉拌折耳根,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折耳根拌嫩胡豆聊到重庆人能吃折耳根,我想到一个有关本地文化的问题:这是一种饮食习惯还是口味偏好或嗜好?有文道说这是饮食习惯,我以为不妥。
折耳根炒腊肉饮食是指人摄取食物的方式,亦作“吃喝”,包括人们发现、挖掘、获取、制作和进食的所有行为。 唐 柳宗元《送薛存义之任序》:“ 河东 薛存义 将行, 柳子 载肉于俎,崇酒于觴,追而送之 江 之滸,饮食之。”饮食,也指吃喝的食物本身。《宋 苏轼《和王巩六首并次韵》之一:“况子三年囚,苦雾变饮食。” “习惯”亦作“ 习贯 ”,逐渐养成而不易改变的行为。《大戴礼记·保傅》:“少成若性,习贯之为常。”
火锅将折耳根当蔬菜在我看来,吃喝食物能称得上习惯,一要是一个地方的人普遍的、共同的,行而贯之的行为,二是要能代表当地的主流习俗和风尚。在重庆本地,吃折耳根的人很多,厌烦折耳根的人也不少,折耳根不是惯常的主流食材,也没有因此形成标志性的地方风味,最多当着一种时令野菜和口味偏好。将部分人嗜好折耳根说成是重庆的本土饮食习惯,不失夸张,说是一种口味嗜好更贴切。
凉拌折耳根吃折耳根大致能称是饮食习惯的当属贵州人。贵州人的一天是伴随折耳根开始的。晨起,吃肠旺面要配折耳根,急赶上班途中在街边团个糯米团要放折耳根;闲下来在路边摊卷个丝娃娃要有折耳根,吃火锅油碟里必放折耳根,酸汤鱼的料碟少不了折耳根,炒腊肉要配折耳根,吃碗牛肉粉要加折耳根,花江狗肉必备折耳根,就连喝鸡汤吃泡饭配碟咸菜也还是水豆豉拌折耳根…折耳根与糊辣椒是贵州人的饮食精髓,形成本土风尚。
折耳根炖鸡汤泸州人也能吃折耳根,而且吃法很独特----用折耳根炖鸡。九十年代经常去泸州公干。第一次去的时候,当地刘总问我“吃啥呢?要不去江边喝折耳根鸡汤?”可见他是要推荐特色以示对我的尊重,也见他有多偏爱折耳根。
折耳根炖鸡汤临江路上的鸡汤店很破旧,厨房在内,餐区在外,在用彩条布牵扯的棚下。老板是个矮矮胖胖的老太,穿着印有某品牌显著标识的围裙,围裙上的兜里鼓鼓胀胀,插有一支笔一个小本本。老板一边知客,一边不停地吆喝“快点,边边上那桌一钵,要全鸡的”,“嘞里,他们这桌两个人,来半鸡。”老板忙不迭的支应,跑堂的急慌慌的端汤上桌。老刘说,“你晓不晓得这里炖鸡汤为啥用折耳根?,”我说“为啥子嘛"?“吃了你才晓得”,老刘显出很自豪也很得意的样子。终于等到鸡汤端上来。还没上桌,闻到的不是鸡汤特有的脂香味,倒是一股约带鱼腥的药味。鸡汤上桌,只见汤面的浮油上飘着几片炖的黑乎乎、若隐若现的折耳根叶子。执筷深探,夹块鸡肉入口,有一种从未体验过药香伴和鸡鲜的奇特香味。折耳根的根茎白白的,入口面面的。鸡汤味很特别,有鸡油的脂香也有淡淡的、折耳根独特的腥香。
折耳根拌嫩胡豆我一直没弄明白,泸州人是怎样想到用折耳根来炖鸡的,他们又是怎样发现折耳根和鸡的搭配会制造出别样的“鲜味"来的。我把“鲜味”打引号,大概是因为我也癖好折耳根炖肉汤那股味吧,自觉得鲜。换作其他外地人,我想是接受不了这味的。
折耳根炖黄鳝我嗜吃折耳根,癖好折耳根炖汤是自小养成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被下放,没时间管我,将我送到乡下老家由婆婆(即奶奶)看养,成为“寄托儿童”。听婆婆说,我小时皮肤不好,经常长疮疖,为了给我治疮消节,爷爷要我吃折耳根炖黄鳝煨饭。
折耳根炖黄鳝我爷爷是在当地有点小名气的乡医,通草药,应对一般的小病都是自己上坡亲手采药,熬制,交给乡民带回,均能三副见愈。见孙儿如此体质,便吩咐我四叔每次犁田时捉回几根黄鳝交由奶奶放在水缸里,滴几滴菜油清水喂两天,让其吐尽肠里泥沙污秽,然后将活生生的黄鳝丢入锅和同折耳根熬煮,然后滤渣,用汤煨饭给我吃。
折耳根切碎煸炒仔骨吃了一段时间,居然疮疖全消。奇特的是,从那时起直到现在,我依然几乎通体不再长疮疖。我女儿小时也有这体质,我依样画葫芦地做折耳根黄鳝汤给她喝,依然如此。一样东西吃久了,也就习惯了那味,也就养成口味偏好,甚至成为嗜好。
水豆豉拌折耳根孟子说:“口之于味,有同嗜焉”。一个人喜好一个味,排斥一个味,纯属个人问题,没必要强求。但对于各地口味,也不一定“有同嗜焉”。中国地域广阔,民族众多,食材丰富,吃法多样,每到一个地方都多看看、多吃吃没啥坏处。有些吃食你原本排斥,吃久了,也就接受了,榴莲如此,臭豆腐、臭鱼如此,折耳根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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