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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烟雨一朝泪

一夕烟雨一朝泪

作者: 泊尧 | 来源:发表于2016-12-09 15:45 被阅读0次
    一夕烟雨一朝泪

    电视机

    前几天聊起自己喜欢的一个电视栏目时,突然发现电视在我的童年创造了十分丰盛的价值。小时候没有现在这样多的信息来源和娱乐活动,大人们都忙着生计,男孩子则跑出去疯野,剩下我们这群生性好静的女孩子守在家里对着电视中更迭的画面放飞思绪。

    那时家里的电视机只能收到一两个台,午饭是看电视的黄金时间,有个台每天中午都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新闻,而另一个则会放些歌,这个台是没得选的。那些歌一般都是由为庆祝小孩生日、老人做寿、学子考学而点的,据说是有个歌库,让点的人选,其实一共也没有多少歌。于是时间一长,那些陪着饭菜入胃的歌儿,像《祝你平安》、《好大一棵树》、《摇太阳》、《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心雨》等等,我都能唱个八九不离十。这是童年很骄傲的一件事,现在每每嗓子不争气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当年唱遍《点歌台》的神气。

    小学的暑假基本都是在姥姥家过的。那年的“还珠热”在姥姥的农家小院里已经明明白白地上演了。有段时间前院家的电视机坏了,每到中午吃完饭,他们家人都端着凳子到姥姥家来等着看《还珠格格》。一群老少围着一台黑白电视机,高高低低地坐着,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都喜欢小燕子,时常被她的疯疯癫癫逗得哈哈大笑,而大人们则絮絮叨叨地讨论容嬷嬷和皇后的阴谋……

    最后一次关于电视机的深刻记忆要回到高三的一个周末。那天下午正赶上电影频道放周笔畅的专辑《谁动了我的弦》的电影MV,我很是喜欢,可是MV里男女主角为着爱情纠结,而电视外,我也斗争着是该留下来给电视看完,还是坐车回学校赶作业。最后我无奈的关掉电视,带着深深的遗憾回到学校。我一直认为这个痛苦的记忆是那地狱般的高中生活摧残我们心灵的一个血淋淋的证据。上大学后,我在电脑上将那段MV找出来看完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了。

    如今,人们已经不看电视了。大人们虽然还围在一起,只是不看电视而是打麻将;年轻人则更喜欢在手机与电脑前消磨时光,只有再小的孩子才会看电视,节目很多,他们却只钟情于动画片。就这样,很奇怪的现象产生了,人们的选择多了,视野却狭窄了;信息多元化了,生活却越来越贫乏了。那种“老少齐看《还珠》”的盛况不复存在,而我家也已经好几年没有一起看春晚守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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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芽

    一天在街上走着,熟识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突然蹦到我面前,拉住我手喊道:“快看,芽芽,芽芽!”我还没听懂什么意思,就被她拉着走到街边水泥地隔离出的一小块泥土边,我看到泥土里长出了一片新叶。正待反应,她的同伴—一个稍大点的女孩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已经在另一块泥土边,发现新大路似的大喊:“这里也有芽芽!”于是他们三个手挽手围成一圈又蹦又跳地重复地喊着“芽芽!芽芽!”。看着他们夸张的表现,我感到有些酸楚。他们不是为了那泥土里的几叶嫩芽的生命力而欢呼,如此“小题大做”仅仅因为是看见了平日里难得看见的东西。放眼她们玩耍的那个天地,除了吃的蔬菜,我没有看到其他的绿色生命。

    同样的感触,我在今年六一坐车去洛阳一个县城的时候也体会过。同行的人中有一小半是从城里来的孩子。当车驶到那个县城街道的时候,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一位阿姨指着路边摊位上摆着的镰刀对自己四五岁的儿子说:“你看,这就是镰刀,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镰刀吧?”我心头一紧,这么大的孩子竟然没有见过镰刀。仔细一想,是啊,他们生在城里,长在城里,哪有机会见这些。有次教那个小女孩画画的时候,我把着她的手在纸上画了一个月牙,告诉她:“你看,这是月亮,你看它像什么?”她不做声,我张口想说它像镰刀,又打住了,顿了一会儿说:“你看,它很像你吃的香蕉,是不是?”也许,她也没见过镰刀呢。镰刀,在我心中是最像月牙的,而这个在党旗中象征农民群体的器物,现在大多数孩子都没见过。

    其实,现在老爸也总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啊,站在泥里插秧,用镰刀收麦子的时光都留在记忆里了。只插过一次秧。在孩子心中那种与自然亲近的农活就是玩儿而已。我还记得,如果光脚伸进泥里,再拔出来时,脚就会抽筋,那种疼很可怕。而且我最害怕秧田里的虫子,我认为它们会咬破脚板然后钻到肉里去。小学的自然课本上讲过有这种虫子。有次老爸回老家插秧,回来时叫唤着脚疼,我看到他脚上有个洞,便很紧张的说:“有虫子跑到你的脚里了,看这里还洞……”他只是笑不理我。我那时不知道,爸爸是穿着胶鞋插秧的,而且人的脚上会长一种叫“鸡眼”的东西,穿了鞋会很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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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衣裙

    人们总在不经意间就受了“先入为主”的毒害,而且可能会中毒一辈子。你不会知道,你日后在生活中的种种执着与倔强都是童年在暗暗搞鬼。

    记忆里第一次穿连衣裙的画面来自于一次歌咏比赛。那是乡里组织的,每个小学都要参加。那时我小学一年级,有幸入选学校的合唱队。记得比赛那天起得很早,不单是因为兴奋,还因为从村里赶到乡里要走四五里路。学校没有车送,我们只能走着去。一路上我都感觉身体在裙子里晃,不自觉的想蹦起来,还想转圈,看裙摆盘旋的样子。只是晨露打湿了凉鞋,沾上泥土会将白袜子弄脏,我必需很小心地走。比赛的地方好像是个歌厅的样子,里面很黑,昏暗的灯光只能大概看清台上唱歌的人。我们唱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没有得奖。有个学校的学生都穿了一样的衣服,上身是白色衬衣,下面是灰色西装裤子,很帅气。屋内的冷气开的很大,我待一会儿就得跑出来,一出门就立刻被温暖包围,外面金灿灿的日光没有平时的毒辣,反而让人觉得温柔亲切。我那时一直以为外面是开了暖气的,防止里面的人感冒,想来是把门外挂着的红色灭火器当成发热的东西了。

    那件连衣裙我记得很长,快及脚踝。样子就像由白、灰、黑、宝石蓝这几种颜色的玻璃被打碎了然后再拼起来的,有一种朴素的张扬。下摆很大,走起来就会很轻盈地摆动。它是老师向班上一位同学借的。那个女孩我现在还记得名字,她长的很漂亮,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比其他人都要成熟些。她有很多连衣裙,这只是其中一件,虽然那时觉得这不是她最好看的一件,但对于一个没有连衣裙的女孩来讲,拥有一天别人的裙子比参加一次比赛更有神奇的魔力。

    现在,每到夏季,都吵着要买裙子,最想买的就是连衣裙。有两次下定决心要买,跟妈妈把县城转了个遍,最后买到的裙子都很不喜欢。妈妈喜欢红色,样式要比较端庄正式的那种,跟我心中的样子差的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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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字

    小学五年级,我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屋子很小,里面最大的两样东西就是床和窗子,床在窗子的对面,躺在床上伸手就能够到窗下的桌子。老爸给我搭木板隔房间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他有可能培养出一位“小作家”。

    夏天是我的敏感期。假期很长,家里也不忙,草木葱茏,天气多端变幻,再加上房间的床和窗,所有这些对于一个夏天的女孩就足够了。我喜欢在夏日的午后躺在床上,躲在电扇的清凉下嘲笑窗外金黄色的聒噪,更喜欢在电闪雷鸣中玩味大雨滂沱的欢畅淋漓。

    发呆、看书、写字是我每个夏天的主要活动。其实,没有多少书可以读,发呆的时间最长,发呆的时间长了,手就痒了。写过的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全都不靠谱:两三首诗都不按韵律来,那时竟不知道现代诗也是要押韵的;几篇类似于微型小说的东西大都只有开头,结局烂在记忆里了;有几篇电视剧和电影的观后感还有点像那么会事儿。复制记忆,雕琢感觉,用文字的刀将感觉解剖,细细碾碎,然后一点一点涂抹到纸张上,我享受那种追根究底地屠戮的快感。

    其实我驾驭文字的能力很差,从小到大,连作文都没有几篇被老师公开念的。能提的就只有高三那次全校作文竞赛,我竟然拿了三等奖,当然还是托了肖辉的福。那次语文老师找到我说:“你的文章语言还行,形式挺特别,我打算给你推荐上去,就是你这字太差了,你自己重写或者干脆找个人帮你抄一下。”事后一直认为是肖辉的字让老师眼前一亮,才勉强拿了个三等奖。后来一次联考上我“故文重用”,结果只拿了很普通的分数。

    记得有人在介绍一个作家(大概是史铁生,或者是茅盾)时说他的作品很多,多到他自己对自己的文字都感到陌生。当时很不能理解,觉得那就像是一个母亲,怀胎十月终于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却给弄丢了,等到再见时却又不认得了,那是一件极不负责任而又很恐怖的事。后来在读自己写的日记的时候,我发现我也时常对自己的文字感到陌生。这个夏天,希望自己能捡起写字的习惯,试着去记录心情,晾晒记忆,腾出脑容量,哪怕以后陌生了,它们也是我的“孩子”,贴着我的标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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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

    翻看以前的日记本,有篇日记提到高中毕业张璟老师在跟我们道别时,嘱咐我们:以后工作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就千万别当老师!四年过去了,如果不是这日记,我已经不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这话背后的无奈与辛酸至今都让我很迷惑。

    洛阳的几个高中同学最近一次聚会的情境。那天吃完饭,大家围坐在操场上,不知是谁起的头,一提到共同的老师,外语系的那俩还有中文她们仨顿时眉飞色舞,侃侃不绝,法学院那个偶尔也能插几句。这些老师我都不认识,也自感无法转移话题,就好自为之地享受操场轻柔的风,心里暗笑: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你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接受学生的顶礼膜拜的同时,也得接受学生对你身前背后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各种辛辣的评价。即使是到了大学这种老师对学生的威慑力、神秘感已经降到最低点,几乎可以平等相处的时候,你依然站在学生的对立面,而你面对的是更具有洞察力的学生,他们永远不会像对待自己的同学那样对你仁慈。这种一谈到老师就刹不住闸的情况在信阳的饭桌上出现了,只是方向有了些改变,没洛阳的那群那么八卦,这边讨论教学风格和学术精神多一点。

    搜索记忆,能记起的最早的老师是还在北京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头发花白,又矮又胖,应该还戴了一副老花眼镜。那时我是从农村来的插班生,很胆怯,又不聪明,在班里表现很差。她又是那种很严厉刻板的老师,因此我们应该是互不喜欢的。不过她还是让我记住她了。那天,她有事要出去,要求我们留在教室不能捣乱。她走了以后,大家渐渐胆大起来,后来都跑到教室外疯玩起来,荡秋千、滚铁圈、追跑。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小男生没有出教室。虽然我的心早已飞到外面了,但是我更害怕老师突然回来。最后,她果然回来了,大家都被她训进教室。她坐在讲台上,让出去玩的人都站起来,场面很紧张,我很害怕,但没站起来。她是如何惩罚那些孩子的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放学后,她拿了她亲手叠的两个小花篮,送给我和那个男孩一人一个。那花篮是用黄色的纸叠的,里面是用红色的纸叠的一朵小红花,再用细铁丝固定在花篮上,很精致。我十分欣喜,这种奖励在我是不常有的,没想到那天这么简单就能得到。现在,估计她已不在人世了,她一定不知道那天我是怎样一路拎着花篮蹦蹦跳跳地回家的,也不会知道那个孩子如今还十分感激于她教给她什么是尊重,什么是赏罚分明。

    我知道下学期有朋友要当老师了,我真想把他们拉过来先教育一番。你们也是从学生过来的,你们也知道学生们想要什么,我们可不可以在他们课程不是那么重,又不急于面临各种考试的时候尽量给他们带去点有血有肉的、鲜活的东西,让他们回忆自己学生时代的时候不会充满了控诉和愤怒,只需要一点点,他们就会感动一辈子。因为你们是刚走出校园的年轻老师,是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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