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籽在他那破败不堪而又布满厚重灰尘的床垫中抬头凝望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黑点，他就那么一直发着呆，沉寂过后，又想想，或许关于人生这件事情早就有了定数，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呢，他的目光透过天花板，穿过眼眸的黑点，似乎隐约看到了些什么。

江镇上空飘荡着阴云，阴霾很快便笼罩了整片天空，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接踵而来，落在破旧的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吵杂声响，街道上的行人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那声响不断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这天儿又下雨了啊。”老人坐在一只破败的藤条椅上，挠挠他早已花白的头发，又不停地用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掌拍打着自己的膝盖，在自家店门前说道。

屋顶上一排绿萝生长的茂盛，枝叶延伸而下，遮挡住半边由风霜雪月早已腐蚀不堪的木门，雨滴自绿萝的枝叶衍生向下，落在老人微微弓下的肩上，不多时，肩上便已湿透，店面不远处摆放着数十盆绿植与鲜花，君子兰的宽大叶片由内向外绽放，兰屿肉桂与鹅掌柴的圆润叶片上被不停向下的雨水敲击，落在下方的黄水仙上，一滴一滴落进黄色的花蕊中去，黄水仙旁的牡丹含苞待放，雨滴也只能溅到周身的花瓣上，一旁的几株月季早已绽放出层层叠叠的花瓣，红色、粉色、白色、黄色，围成一簇簇的花丛；花瓣拖着花蕊，一只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蜜蜂正趴在花蕊上，老人用木栅栏把它们都围起来，凭栏而望，不远便是江面，在雨水的冲击下江面上不停的泛起涟漪，一幅烟雨朦胧的景象。

老人施施然坐在店门前青绿色石阶上，额头上的匾写着江镇书屋，那块匾也不知在此悬挂多少年，字迹也早已泛黄，雨水顺着匾上的细小缝隙流下来，滴落到老人脚下的石阶上，经年累月，石阶上也早已留下斑驳不平的坑洞。

老人是王籽的爷爷，他叫王秋水，秋水爷爷在江镇也已很多很多年了，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这是多少个年头，王籽也只是觉得爷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店里忙碌，好像愈发有精神头了，只是他发现爷爷的背慢慢就驼了下来，头发也由最开始稀疏的白发渐渐变成疏落的黑发，只是那精神头，还一直在秋水爷爷的面庞上浮现。

“今天孙子回来呀。”秋水爷爷脚步缓缓移动，面容上浮现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