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客

         

拾客

         

            <一>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斑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

    冬季的六点半，天空仍是灰蒙蒙的。学校却早已是灯火通明，清脆的琅琅书声透过干冷的层层空气，传入他裂开的双耳。

    “啪嗒——”破旧的老式皮鞋敲击地板，一声又一声的，撞进了他的心里，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撞击胸膛的振动。

    周身寂静，他一人走在走廊里，如同走在一个无人的世界。

    他提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扇门，驾就熟轻地在门后的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一个易拉罐，两个矿泉水瓶……他一个一个地往编织袋里放。神情中带着点欢喜。

    突然，一双横来的大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编织袋。他愣了愣，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向来人，目光卑微，眼睑止不住地颤抖。

    来人瞪了他一眼，脸上尽是怒色，愤愤地一甩手，离开了，连带着他的编织袋。

    后头的声响完全没有惊动学生们，读书声越来越大。

    他站在那里，身躯佝偻，头上的白发掠过额间的皱纹。他定定地望着门口，眼神仿佛没有焦距。门口照进来一束光，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欲抓，却只触碰到一层薄薄的空气。

           

              <二>

    狭窄简陋的屋子，横七竖八地堆放了许多杂物。

    已是将近上午九点，屋子里却还是一片黑暗，照不进阳光。

    简易的火炉支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火烧得有些旺，“嗞啦——嗞啦”的响声吵醒了睡在床上的人，那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阴鸷地看了正在炉子旁忙碌的他一眼，狠狠地咒骂道：“老不死的！”

    他的动作一滞，手上的枯皮似乎又长了一层。他继续翻炒着。这时，恰好炉子起烟，他的眼睛被熏得红红的，一片湿润。

    那人似是终于受不了了，从床上起来，连脸也不洗，趿上拖鞋，“哐当”一声狠狠地摔上了门。

    他默默地独自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又静静地推开门出去了。

    一走出门，阳光便一下子就倾泻下来，打在他身上，整个身子都是暖的。他眯眼看向阳光，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他的视线模糊，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模糊了。用手一抹眼角，湿湿的，是阳光给的馈赠。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嘈杂的声音让他有片刻的不真实感。

    他缓缓地行走着，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他低着头，神色茫然，全然不顾行人好奇的目光。

    在一片日光里，他忽然忆起了一些往事。

    周身喧嚣，他的世界却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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