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人一路风尘开进这个边远的山村,后面跟着一群叽哇乱叫的孩子。
牧马人停到村子中间,走下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她身穿牛仔衣,牛仔裤,脚下一双蹬山靴,孩子们围拢在车周围,瞪大了眼睛看着,谁都不敢过来。
年轻女子环顾了一圈,展开手中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在村子和地图之间,来来回回打量了许久,才一脸欣喜地抬起头,转回身,把地图丢进车里,关上车门,向最近的一个,蹲在地上,一眼不眨看着她的男人走去。
这时,早已惊动了这个不大的山村,男男女女都从家跑出来,看着这好似奇异的景象。
孩子们一见女子离开,马上围住牧马人摸一摸,戳一戳,敲一敲,嘻嘻哈哈,大叫大喊。
年轻女子走到那个男子面前,摘下墨镜,向男人问道:“大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男人见奔着他来,又向他问话,赶忙站起来,一脸的紧张,还有些羞涩,还好都被他黑焦焦的脸掩饰了大半,但是,还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你要打听谁?”
“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刘旭阳的人吗?
“刘需样,没听说过”
“刘旭阳”
“没听过,没听过”
年轻女子想了想,又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那您见过这个人吗?”
男人歪着脖子看了半天“啊呀,这个,这个有点像老闫,可是没有这人好看。”
女子眼睛一亮,“老闫?他在哪里?”
男人指着东边,“往那边走,对,就那棵歪脖子大槐树底下,第三间房,就是他家”
年轻女子高兴地收了照片,向男人道了谢,急忙向大槐树走去。
村子里的男人们立刻围过来,一边看着女人的背影,一边兴奋地问“臭蛋,那女人问你啥了?”
“这女人真水灵,咋不问我哩”
“屁,就你,瞧瞧你这幅猪样子,能问你”
“你好,你好,你还不如我哩”
“她去老闫家啦!”
“老闫,整天屁也不放一个,这么好看的女人能认识他?”
“难说呀!”
“咱难说?”
“你们忘了,老闫可不是咱村人,六年前才来的,来得时候那个样子,啊呀,不说了,还是我救得他呢”,被女人问过话的男人大着嗓门,一脸的得意洋洋,正这时,就觉得脖子上,“啪地”被人打了一巴掌,回头一看,正是他的胖老婆。
他老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他骂道:“臭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勾了你的魂了,还看个没完啦。”
男人们哄堂大笑。
年轻女子径直走到房子前,篱笆门,大院落,三间屋子一目了然。
女子站在门口喊道:“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但是没人回答她。
女子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听见东面的房间里好像有声音,也只有东边房门开着,于是她直接走了进去,屋里却没有人。
再看看,里面还有个门,挂着已看不出颜色的短门帘。
掀开门帘,里面是个杂乱的厨房,用黄泥土抹成的灶台,掉了墙皮的土墙上挂着铁瓢、小瓷罐、铁夹子、还有半支红蜡烛。灶台墙角叠放着两只大瓷瓮,用树桩切成的案板上放着刀,一头未剥开的蒜,几棵葱,两只红辣椒,一架大铁锅腾腾地冒着热气,锅边放着水瓢和稻杆刷子,一个穿褪了色的黑旧袄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正拉着风箱,刚刚把一块木头丢进火里。
年轻女子一看见这男人,就不由得身躯一震,试探地问:“刘旭阳,旭阳?”
男人身体也颤了一下,动作停了一停,却没有回头,继续拉风箱。
年轻女子转到他身前激动地问:“旭阳,旭阳?”
男人才叹了口气说:“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听见这沙哑又熟悉的声音。
女子激动地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他粗糙的大手,看着那几近陌生的脸,放声大哭…
男人的眼神终于温柔起来,说道:“你辛苦啦”,他让女子坐到凳子上,拿了一只碗用水瓢舀了点水,倒掉,重新舀上热水。
“喝点水吧”
女子慢慢收住悲伤,抬起雨带梨花的脸,定定地看了他半天,说道:“旭阳,你原谅我了吗?”
“别那么说,那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来我前前后后,思来想去总有无数遍,全都是我咎由自取,谁也不能怪!”
“不,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你怎么会出走,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这些年我到处找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我好害怕!”,哇,她又哭了起来…
男人想拍拍她,但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长叹一声。
“我知道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就接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家”,女子擦去泪水,笑着说。
“不,不”
“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吗?,十年,那块带血的玉手镯!”
女子闻言,期盼的脸立刻变得苍白,灰败。
第二天清晨,东方刚刚放青,牧马人风一样地驶出了山村,尘烟滚滚。
当太阳终于射出第一丝金色,歪脖子大槐树下的房门,咿呀一声关了起来,将生机勃勃的一天关到门外。
臭蛋从一面倒塌的土墙上,像猫一样跳下来,老鼠一般的眼睛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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