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悉达多》[德] 赫尔曼·黑塞
悉达多,俊美的婆罗门之子,年轻的鹰隼,在屋舍阴凉处,在河岸船旁的阳光中,在婆罗双林和无花果树的浓荫下,与他的好友,同为婆罗门之子的乔文达一道长大。他浅亮的臂膀,在河边沐浴时,在神圣的洗礼和祭祀中,被阳光晒黑。芒果林的树影,在孩童嬉戏间,在母亲的歌声里,在智慧父亲的教诲中,在至高无上的牲礼上,潜入他的黑眸。悉达多早已加入智者的交谈。他和乔文达一道修习辩论,修习参禅的艺术及冥想的功夫。他已学会无声地念诵“唵”这一辞中之辞,无声地、聚精会神地在呼吸间吐纳这辞。这时,清明的心灵之光闪耀在他的前额。他已学会体认内在不朽的阿特曼,同宇宙合一。
2.《遥远的救世主》[中] 豆豆
1995年5月21日柏林时间下午2点30分,北京—法兰克福的航班准时在机场平稳降落,法兰克福机场大厅的海关检查出口处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迎接亲友的人。身穿白色风衣的芮小丹站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依次而出的旅客。
3.《恶意》[日] 东野圭吾
事件之章野野口修的笔记
事情发生在四月十六日、星期二。
那天下午三点半我从家里出发,前往日高邦彦的住处。日高家距离我住的地方仅隔一站电车的路程,到达车站改搭巴士,再走上一小段路的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
平常就算没什么事,我也常到日高家走走,不过那天却是有特别的事要办。这么说好了,要是错过那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4.《三体 “地球往事”三部曲之一》[中] 刘慈欣
1.疯狂年代
“红色联合”对“四?二八兵团”总部大楼的攻击已持续了两天,他们的旗帜在大楼周围躁动地飘扬着,仿佛渴望干柴的火种。“红色联合”的指挥官心急如焚,他并不惧怕大楼的守卫者,那二百多名“四?二八”战士,与诞生于l966年初、经历过大检阅和大串联的“红色联合”相比要稚嫩许多。他怕的是大楼中那十几个大铁炉子,里面塞满了烈性炸药,用电雷管串联起来,他看不到它们,但能感觉到它们磁石般的存在,开关一合,玉石俱焚,而“四?二八”的那些小红卫兵们是有这个精神力量的。比起已经在风雨中成熟了许多的第一代红卫兵,新生的造反派们像火炭上的狼群,除了疯狂还是疯狂。
5.《三体2 黑暗森林》[中] 刘慈欣
上部 面壁者 序章
褐蚁已经忘记这里曾是它的家园。这段时光对于暮色中的大地和刚刚出现的星星来说短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它来说却是漫长的。
在那个已被忘却的日子里,它的世界颠覆了。泥土飞走,出现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峡谷,然后泥土又轰隆隆地飞回来,峡谷消失了,在原来峡谷的尽头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孤峰。其实,在这片广阔的疆域上,这种事常常发生,泥土飞走又飞回,峡谷出现又消失,然后是孤峰降临,好像是给每次灾变打上一个醒目的标记。
褐蚁和几百个同族带着幸存的蚁后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建立了新的帝国。
6.《三体3 死神永生》[中] 刘慈欣
第一部 纪年对照表
危机纪元公元201X年-2208年
威摄纪元公元2208年-2270年
威摄后公元2270年-2272年
广播纪元公元2272年-2332年
掩体纪元公元2333年-2400年
银河纪元公元2273年-不明
DX3906星系黑域纪元公元2687年-公元18906416年
647号宇宙时间线公元18906416年启动
7.《七夜》[阿根廷] 博尔赫斯
《神曲》
在与保尔·克洛岱尔不很相称的某页里,保尔·克洛岱尔写道:毫无疑问,我们的肉体死后,等待着我们的前景将不会同但丁所描绘的地狱、炼狱和天国里的情景相同。克洛岱尔在一篇令人钦佩的短文中所阐述的这个有趣观点,可以从两个方面评价。
8. 《月亮与六便士》[英] 毛姆
说真的,我刚认识查尔斯·斯特里克兰那会儿,一点也没觉着他有什么了不起。但今天,很少有人再否认他的伟大。我说的伟大,和时来运转的政治家或平步青云的军人无关;这种人的“伟大”源于他们的地位,而非自身的品质;形势一旦改变,这些人就微不足道了。常常,一位离职的首相不过是夸夸其谈的演说家,一个退休的将军不过是胆小软弱的市井之徒。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伟大却名副其实。也许你不欣赏他的艺术,但无论如何,你很难抗拒这份天赐。他打动你,俘获你。他被人嘲笑的时代已经过去,捍卫他或颂扬他,不再是一个有悖常理的离奇标志。他的缺点,被当作他的优点的必要补充而被接受。在艺术中,这依然是可以被讨论的,崇拜者的奉迎和批评者的藐视也许没什么两样,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真是天才。依我看,艺术中最有趣的是艺术家的个性,如果这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即使他有一千个错,我也可以原谅。我想,委拉斯凯兹是比埃尔·格列柯更高明的画家,可习惯使然,让人觉得他的作品不新鲜。相反,克里特岛那位画家的作品,充满肉欲与悲剧,仿佛永恒的献祭,将他灵魂的秘密奉献出来。艺术家,无论画家、诗人、音乐家,用他的崇高美好装点世界,唤醒意识,但这类似人类的性本能,总免不了野蛮:他带给你最大的礼物,同时也占有。探索他的秘密,就像阅读侦探小说一样富有魅力。这是一个谜,仿佛天地万物,没有来由。斯特里克兰最无关紧要的作品也透露出他那奇特、痛苦而复杂的个人经历,那些不喜欢他作品的人对此漠不关心,肯定是这原因;同样因为这一点,让人们对他的生活和个性,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9. 《那不勒斯四部曲I:我的天才女友》[意] 埃莱娜·费兰特
上帝:是的,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从来都没有仇恨过你的同类,以及那些不顺从我的人,讽刺——是我最不讨厌的行为,人类最容易气馁,他们很快就会进入永恒的睡眠。因此我很乐意给他们找个同伴,充当魔鬼的角色,刺激他们。——歌德《浮士德》
引子 |抹去所有痕迹|
今天早上里诺来电话了。我以为他又要向我要钱,我准备好了拒绝他,但他打电话却是另外一个原因:他母亲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周前。”
“那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尽管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或者被冒犯的感觉,只是有一丝讽刺,但我的语气还是让他感觉到了敌意。他试图反驳,用夹杂着那不勒斯方言的意大利语解释,但显得很拙劣、尴尬。他说,他很确信他母亲这次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那不勒斯城里晃荡。
10.《那不勒斯四部曲II:新名字的故事》[意] 埃莱娜·费兰特
青年
一九六六年春天,莉拉交给我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有八本笔记本。她当时非常紧张,说她不能再把盒子留在家里了,她害怕丈夫有一天会偷看她写的东西。我二话没说就拿走了盒子,只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盒子上捆了太多绳子。那段时期我们的关系很糟糕,但似乎只有我这样认为。我们见面次数极少,见面时她没有一丁点的尴尬,还是对我充满感情,从不说一句带刺的话。
11.《那不勒斯四部曲III:离开的 留下的》[意] 埃莱娜·费兰特
中年
我上一次见到莉拉是五年前,二〇〇五年冬天,我们一大早就沿着大路散步。有很多年,我们在一起都找不到那种自在的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我记得,她嘴里哼唱着什么,跟别人打招呼,但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回应,偶尔有几次,她会用简短的感叹句打断我的话,但和我说的并没什么联系。那些年里,发生了很多糟糕的事情,有些事非常可怕,我们要找回之前的那种亲密感,就要说出我们内心的秘密,而我没有心力去讲,她倒是有力气说,但她不想说,可能她觉得说了也没用。
12. 《那不勒斯四部曲IV:失踪的孩子》[意] 埃莱娜·费兰特
壮年 失踪的孩子
一九七六年十月我离开那不勒斯,一九七九年才回来。回到那不勒斯后,我一直尽量避免与莉拉联系。我不想和她像之前那样密切,但这并不容易,她想方设法介入我的生活,我无视她,承受她,容忍她。在那个艰难的时刻,她表现出要陪在我身旁,支持我,但我始终无法忘记她对我的鄙夷。
13.《解忧杂货店》[日] 东野圭吾
“去那栋废弃的屋子吧!”提议的是翔太,“我知道一栋合适的废弃屋。”
“合适的废弃屋?什么意思?”敦也看着翔太问。翔太是个小个子,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合适的意思就是合适啰,正好可以用来藏身的意思。上次来踩点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对不住啦,你们两个。”幸平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恋恋不舍地盯着停在一旁的旧款皇冠车,“我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没电了。”
敦也叹了口气。“现在再说这话,还有什么用。”
“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之前什么问题也没有啊!也没把灯开着不关……”
“是年限到了。”翔太简短地说,“里程数看见没,已经超过十万公里,老化啦。本来就快报销了,跑到这里就彻底不行了。所以我早说了,要偷就偷辆新车。”
“嗯……”幸平抱起胳膊,沉吟了一声,“但新车都有防盗装置。”
“不提这个了。”敦也摆摆手,“翔太,你说的那栋废弃屋在附近吗?”翔太歪头想了想。“走得快的话,二十分钟能到。”
14.《红拂夜奔》[中] 王小波
李靖、红拂、虬髯,世称风尘三侠。事载杜光庭《虬髯客传》,颇为人所乐道。然杜氏恶撰,述一漏百,且多谬误。外子王二,博览群书,竭十年心力方成此篇,所录三侠事,既备且凿。外子为营此篇,寝食俱废。洗裤子换煤气全付脑后,买粮食倒垃圾未挂于心,得暇辄稳坐于案前,吞云吐雾,奋笔疾书。今书已成,余喜史家案头,又添新书,更喜日后家事,彼无遁词,遂成此序。丙寅年夏日,王门胡氏焚香敬撰。
15.《黄金时代》[中] 王小波
我二十一岁时,正在云南插队。陈清扬当时二十六岁,就在我插队的地方当医生。我在山下十四队,她在山上十五队。有一天她从山上下来,和我讨论她不是破鞋的问题。那时我还不大认识她,只能说有一点知道。她要讨论的事是这样的:虽然所有的人都说她是一个破鞋,但她以为自己不是的。因为破鞋偷汉,而她没有偷过汉。虽然她丈夫已经住了一年监狱,但她没有偷过汉。在此之前也未偷过汉。所以她简直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说她是破鞋。如果我要安慰她,并不困难。我可以从逻辑上证明她不是破鞋。如果陈清扬是破鞋,即陈清扬偷汉,则起码有一个某人为其所偷。如今不能指出某人,所以陈清扬偷汉不能成立。但是我偏说,陈清扬就是破鞋,而且这一点毋庸置疑。
16.《围城》[中] 钱钟书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17.《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奥] 斯蒂芬·茨威格
普拉特的春天
她像旋风似的冲进门来。
“我的衣服送来了吗?”
“没有,小姐。”女仆回答道,“我也纳闷,衣服怎么今天还没送来。”
“当然不会送来,我知道那懒蛋。”她嚷道,声音里颤动着强压的啜泣,“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一点半我要坐车到普拉特公园去看赛马。这下可去不成了,就因为这傻蛋!再说,天气又这么好!”
她感到十分恼怒,颀长的身子气冲冲地猛的一下跌躺在那张窄窄的波斯沙发上。沙发在闺房的一角,上面铺着毯子,垂着流苏,闺房布置得花里胡哨,难看极了。今天的赛马会上,她这位人人皆知的小妇人和出名的美女原本要扮演重要角色的,可是现在她不能去参加了,为此她气得浑身直哆嗦。她双手捂着脸,热泪从她那戴着沉甸甸戒指的纤细的手指缝里滚落下来。
18. 《小王子》[法] 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
六岁那年,我在书上看到一幅很精美的画,那本书和原始森林有关,名字叫《真实的故事》。画里有条大蟒蛇正要吞食野兽。这里是那幅画的副本:[插图]
书上写着:“大蟒蛇会把猎物整个吞进去,完全不咀嚼。然后它们就无法动弹了,要花六个月的时间边睡觉边消化。”于是我的思维飞到丛林里去探险,最后用彩色蜡笔画出了处女作。我的第一号作品。它是这样的:[插图]
我把我的杰作拿给大人看,问他们怕不怕。但他们回答说:“帽子有什么好怕的?”
19.《平凡的世界》[中] 路遥
第一章
一九七五年二三月间,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细濛濛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已快到惊蛰,雪当然再不会存留,往往还没等落地,就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了。黄土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过去,但那真正温暖的春天还远远地没有到来。
20.《狼图腾》[中] 姜戎
“犬戎族”自称祖先为二白犬,当是以犬为图腾。——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一编》
周穆王伐畎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汉书·匈奴传》
当陈阵在雪窝里用单筒望远镜镜头,套住了一头大狼的时候,他看到了蒙古草原狼钢锥一样的目光。陈阵全身的汗毛又像豪猪的毫刺一般竖了起来,几乎将衬衫撑离了皮肉。毕利格老人就在他的身边,陈阵这次已没有灵魂出窍的感觉,但是,身上的冷汗还是顺着竖起的汗毛孔渗了出来。虽然陈阵来到草原已经两年,可他还是惧怕蒙古草原上的巨狼和狼群。在这远离营盘的深山,面对这么大的一群狼,他嘴里呼出的霜气都颤抖起来。陈阵和毕利格老人,这会儿手上没有枪,没有长刀,没有套马杆,甚至连一副马镫这样的铁家伙也没有。他们只有两根马棒,万一狼群嗅出他们的人气,那他俩可能就要提前天葬了。
21.《情人》[法] 玛格丽特·杜拉斯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这个形象,我是时常想到的,这个形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形象,我却从来不曾说起。它就在那里,在无声无息之中,永远使人为之惊叹。在所有的形象之中,只有它让我感到自悦自喜,只有在它那里,我才认识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22.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捷克] 米兰·昆德拉
永恒轮回是一种神秘的想法,尼采曾用它让不少哲学家陷入窘境:想想吧,有朝一日,一切都将以我们经历过的方式再现,而且这种反复还将无限重复下去!这一谵妄之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永恒轮回之说从反面肯定了生命一旦永远消逝,便不再回复,似影子一般,了无分量,未灭先亡,即使它是残酷,美丽,或是绚烂的,这份残酷、美丽和绚烂也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对它不必太在意,它就像是十四世纪非洲部落之间的一次战争,尽管这期间有三十万黑人在难以描绘的凄惨中死去,也丝毫改变不了世界的面目。
会的,因为它将成为一个突出的硬疣,永远存在,此举之愚蠢将不可饶恕。
若法国大革命永远地重演,法国的史书就不会那么以罗伯斯庇尔为荣了。正因为史书上谈及的是一桩不会重现的往事,血腥的岁月于是化成了文字、理论和研讨,变得比一片鸿毛还轻,不再让人惧怕。一个在历史上只出现一次的罗伯斯庇尔和一位反复轮回、不断来砍法国人头颅的罗伯斯庇尔之间,有着无限的差别。
23.《追风筝的人》[美] 卡勒德·胡赛尼
2001年12月
我成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个阴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岁。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墙后面,窥视着那条小巷,旁边是结冰的小溪。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回首前尘,我意识到在过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终在窥视着那荒芜的小径。
今年夏季的某天,朋友拉辛汗从巴基斯坦打来电话,要我回去探望他。我站在厨房里,听筒贴在耳朵上,我知道电话线连着的,并不只是拉辛汗,还有我过去那些未曾赎还的罪行。挂了电话,我离开家门,到金门公园北边的斯普瑞柯湖边散步。晌午的骄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数十艘轻舟在和风的吹拂中漂行。我抬起头,望见两只红色的风筝,带着长长的蓝色尾巴,在天空中冉冉升起。它们舞动着,飞越公园西边的树林,飞越风车,并排飘浮着,如同一双眼睛俯视着旧金山,这个我现在当成家园的城市。突然间,哈桑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为你,千千万万遍。哈桑,那个兔唇的哈桑,那个追风筝的人。
24.《金锁记》[中] 张爱玲
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月光照到姜公馆新娶的三奶奶的陪嫁丫头凤箫的枕边。凤箫睁眼看了一看,只见自己一只青白色的手搁在半旧高丽棉的被面上,心中便道:"是月亮光么?"凤箫打地铺睡在窗户底下。那两年正忙着换朝代,姜公馆避兵到上海来,屋子不够住的,因此这一间下房里横八七竖睡满了底下人。
25.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 张爱玲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这样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在振保可不是这样的。他是有始有终,有条有理的,他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纵然他遇到的事不是尽合理想的,给他心问口,口问心,几下子一调理,也就变得仿佛理想化了,万物各得其所。
26.《倾城之恋》[中] 张爱玲
上海为了“节省天光”,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个小时,然而白公馆里说:“我们用的是老钟。”他们的十点钟是人家的十一点。他们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
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胡琴上的故事是应当由光艳的伶人来扮演的,长长的两片红胭脂夹住琼瑶鼻,唱了,笑了,袖子挡住了嘴……然而这里只有白四爷单身坐在黑沉沉的破阳台上,拉住胡琴
正拉着,楼底下门铃响了。这在白公馆是件稀罕事。按照从前的规矩,晚上绝对不作兴出去拜客。晚上来了客,或是平空里接到一个电报,那除非是天字第一号的紧急大事,多半是死了人。
27.《野性的呼唤》[美] 杰克·伦敦
“旧日流浪的渴望跃动着,在习惯的铁链下磨伤;从寒冷冬日的梦里,再次觉醒了野性的力量。”
巴克不看报,不然它会知道麻烦就要来了,不仅它自己会有麻烦,从普吉特海湾到圣迭戈的每一条身强力壮、会游泳、长着温暖长毛的狗都会有麻烦。因为人在北极圈的黑暗中摸索,发现了一种黄色的金属,蒸汽船和运输公司有力地推动了这一发现,成百上千的人正迅速涌入北方地带[1]。这些人想要狗,想要身强力壮的大狗,他们不仅要让它们辛苦干活,还要用它们的毛皮为自己抵御严寒。
28.《羊脂球》[法] 莫泊桑
十八世紀末,法蘭西大地上掀起了一場革命大風暴,以前所未有的威力推翻了波旁王朝,建立起了資產階級共和國,為資本主義經濟的蓬勃發展掃清了道路。
但是,我們都知道,歷史上從來沒有一種革命,在取得勝利以後就可萬事大吉,高枕無憂。法國這場革命也不例外,帝制與共和制之間的鬥爭,復辟與反覆辟的較量,一直延續到十九世紀七十年代,資產階級專政才在共和政體下最後穩定下來。
激烈悲壯的大革命需要自己的作家,作家也為反對封建專制制度,高唱著民主、平等、自由、博愛的戰歌,勇敢地投身到革命洪流之中。在漫長的革命歲月裡,法蘭西出現了一大批偉大的文學家,如伏爾泰、盧梭、狄德羅、博馬舍、魯日·德·李爾、史達爾夫人、司湯達、巴爾扎克、大仲馬、雨果、喬治·桑、福樓拜、都德、左拉,等等。
29.《茶花女》[法] 亚历山大·小仲马
我认为只有在深入地研究了人以后,才能创造人物,就像要讲一种语言就得先认真学习这种语言一样。
既然我还没到能够创造的年龄,那就只好满足于平铺直叙了。
因此,我请读者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故事中所有的人物,除女主人公以外,至今尚在人世。
此外,我记录在这里的大部分事实,在巴黎还有其他的见证人;如果光靠我说还不足为凭的话,他们也可以为我出面证实。由于一种特殊的机缘,只有我才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因为唯独我洞悉这件事情的始末,除了我谁也不可能写出一篇完整、动人的故事来。
30.《老人与海》[美] 海明威
他是个老人,独自驾一条小船在湾流中捕鱼,这回连续出海八十四天,一无所获。头四十天,有个男孩跟着他。不过,一连四十天都没捕到鱼,男孩的父母就对孩子说,这老头如今晦气到家了,真是倒霉透顶,于是,男孩照他们的吩咐上了另一条船,头一个星期就捕到了三条很棒的鱼。男孩见老人天天空船而归,心里很难受,他总是走下岸去,帮老人拿卷起来的钓线,或是鱼钩、鱼叉,还有缠在桅杆上的船帆。那船帆用面粉袋打了几个补丁,收拢起来真像是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的旗帜。
老人瘦骨嶙峋,颈背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的两颊有着褐色的斑块,是阳光在热带海面上的反射造成的良性皮肤病变。褐斑从上到下布满面颊的两侧,他的双手由于常用钓线拖拽大鱼,勒出了很深的疤痕。可是,这些伤疤没有一处是新的,和没有鱼的沙漠里风雨侵蚀留下的痕迹一样古老。
他浑身上下都显得很苍老,只有那双眼睛,和大海是一样的颜色,看上去生气勃勃,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31.《傲慢与偏见》[英] 奥斯丁
饶有家资的单身男子必定想要娶妻室,这是举世公认的真情实理。
正是因为这个真情实理家喻户晓深入人心,这种人一搬到什么地方,尽管他的感觉见解如何街坊四邻毫不了解,他就被人当成了自己这个或那个女儿一笔应得的财产。
“我亲爱的本内特先生,”他夫人有一天对他说,“你听说了吗?内瑟菲德庄园到底还是租出去了。”
本内特先生回答他还没有。
“可确是租出去了,”她又说道,“郎太太刚才来过,她把这件事通通都告诉我了。”
本内特先生没答腔。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租下的吗?”他太太急得直喊。
“既是你想告诉我,我岂能不洗耳恭听。”
这就足以逗得太太接着讲了。
32.《呼啸山庄》[英] 艾米莉·勃朗特
一八〇一年。那一天,我刚去拜访了我的房东回来——就是那位后来让我伤透脑筋的孤僻的邻居。这儿真是个美丽的山乡!在整个英格兰境内,我不信我还能找到一个与尘嚣这般隔绝的地方了。这是个厌世者的理想天堂。希思克利夫跟我,正好是非常般配的一对,我们可以分享这一片荒凉了。真是个绝妙的人!在我骑马来到他跟前时,只见他眉毛下那对乌黑的眼睛满含猜忌地冷冷瞅着我,看来他一点也没有想到,我心里对他有着多大的热情。待我对他通报自己的姓名时,他的手指满怀戒心地往背心袋里插得更深了。
33.《飘》[美] 玛格丽特.米歇尔
一八六一年四月一个晴朗的下午,斯嘉丽·奥哈拉和塔尔顿家的孪生兄弟斯图尔特和布伦特,正坐在她父亲的塔拉农场阴凉的走廊里谈着天。
斯嘉丽·奥哈拉脸上有两种特征:一种是她母亲的娇柔,来自法兰西血统的海滨贵族;一种是她父亲的粗犷,来自浮华俗气的爱尔兰人。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睛十分纯净,配上乌黑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她有着木兰花般白皙的肌肤,这样白皙的皮肤,对于常常接受太阳曝晒的南方妇女来说,非常珍贵。
34.《安娜.卡列尼娜》[俄] 列夫.托尔斯泰
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
奥勃朗斯基家里,一切全都乱了。妻子得知丈夫与他们家原来的法国女家庭教师发生了关系,便向丈夫宣布自己再也没法和他在一个家庭里生活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到了第三天。夫妇俩本人及家里所有的人,都痛苦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共同生活已经毫无意义,即便是任何一家旅馆里偶然碰在一起的人,关系都要比他们之间来得亲密。妻子不出自己的房门,丈夫则已经第三天不在家了;孩子们失去了管教,在家里到处乱跑;英国女佣与女管家争吵了一场,给女友写了张便条请她给自己另找个雇主;厨师在昨天傍晚用餐时就走了;老板着面孔的厨娘和马车夫也要求主人给他们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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