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4日,清明节,谨以此文纪念我逝去的奶奶,奶奶,我们都很想您。
2015年5月22号8点59分,我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奶奶去世了。
我头脑中完全处于空白的状态,接下来,一股强大的悲伤和心痛席卷而来。第一次,我失去了一个这么亲的亲人,看着我从小到大,陪伴了我们20多年的奶奶就这么走了,往事一幕幕开始像放电影一样闪现在眼前。
当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跨过奶奶那边的门槛摔倒了,于是我开始大哭,妈妈过来抱起了我,奶奶赶紧叫妈妈去装一碗糖水,她在旁边安慰我不要哭,说摔了容易长高。我喝了糖水,也就开始不哭了。
小学的时候成绩不好,一考不好就想到叫我奶奶签名,然后跟奶奶说瞒着爸妈不要说我考得这么低分,奶奶说她不会写字,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名字,有时候就不肯帮我签名,让我自己去叫爸妈签。因为怕爸妈打骂,我还从心底里面不高兴。我那时可能忘了,奶奶已经是个70多岁的老人了。
记得有时候父母吵架,奶奶会过来劝架,说不要了哈,别吵了,爸爸也曾跟奶奶吵过架,奶奶有时候生气到不吃饭或者去我姑姑家,最后是爸爸服软了,奶奶才不生气了。
以前是奶奶炒菜,不过后来爸妈觉得奶奶下太多味精,对身体不好,后来就是爸妈煮饭炒菜了,我们也长大了,奶奶也闲下来了,很多家务活我们也自己做,奶奶总去帮忙看店,直到最近几年腿脚不方便不敢外出才没有再出去帮忙看店,以前总觉得奶奶对家里的贡献少,只是对外人好,到后来才知道,奶奶对家里的贡献是默默的,她最亏待的人其实是自己。毛巾用破了也舍不得换,很多拿给她的东西她舍不得吃就留着,等到我们放假或者周末回家的时候再拿出来有的已经过期了,有的已经发霉了。在收拾奶奶的遗物的时候,妈妈和姑姑边收拾边哭,奶奶留下了很多没用过的毛巾、雨伞,补品等。
奶奶勤俭的习惯已经养成,所以拒绝铺张浪费。买的东西也经常挑便宜的买,买回来之后爸妈总觉得不好,记得试过买回来的柿饼里面有虫子,买回来的桃子已经烂了。即使后来生活水平好一点了,但是奶奶用的东西很多都是用了很长时间的,用坏了才去买,如果只是旧了还是继续用。奶奶的吝啬只对自己,对于他人却毫不吝啬。奶奶信佛,乡里要是有什么寺庙修建、佛祖开光之类的与佛有关的活动,不管天气多么热,我奶奶都会去参加,不仅出钱而且出力。奶奶自己很少买衣服,但是却帮我们三兄妹买过,不过最后因为大了穿不下或者觉得不喜欢,有的就拿回去给奶奶,现在想想,奶奶肯定心里面很难过,挑选的衣服孙子孙女不喜欢,但是奶奶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雨,奶奶已经懂得了隐忍,但是现在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种绝望的心疼。
是第一次,我经历着失去这么亲的亲人,依然还记得寒假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对奶奶说,以后我要实习和工作,在家的时间也不多了,奶奶要好好保重身体,奶奶开心地应着我“好”,还送我到门口,在我出广州的前几天还拿了饼干和面包给我,塞给了我一个小红包。那是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两个月之后,没想到我们就阴阳相隔。听妈妈说奶奶身体不好的那几天晚上是爸爸在照料,奶奶还一直叫爸爸回去,我们知道她也是心疼爸爸,白天要去工地干活,晚上得照顾她,但是爸爸一直待在那里,他们母子有很多的误会需要解开,有太多的心结需要解开,有太多的心里话还没说出来,但是奶奶似乎没给爸爸这个机会,就安静地走了。我前几天才被表妹问了奶奶身体怎么样而一头雾水,打电话回家家人都说还好,没想到几天后就是爸爸哭着对我说奶奶过世了,订下午的车票回家。
自从奶奶过世后,我一个人住开始怕黑,一到晚上关灯之后开始强迫自己闭上眼,不然往事一幕幕就会闪现出来,然后自己就会哭得睡不着。
八十九岁,在别人看来是个德高望重的年纪,但是,奶奶,我们都希望您可以活着,活着,虽然知道您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糖尿病高血压对一个老人来说只会慢慢损耗着这副躯体,但是二十多年的习惯,已经习惯了陪伴,习惯了守护,习惯了让您等待我们功成名就您可以享清福,但是最终您也没给我们这个机会好好孝敬您,我真的没有想到,一直面色红润的您就这么倒下了,连最后一眼我都没有看到。因为在忙论文忙找工作,您生病期间我都没有回家去看过您,当我跪在您的灵堂给您上香的时候,我多想哭着对您说一句,奶奶,我回来了,我来晚了,可是最终我只叫出了一声奶奶,眼泪就开始止不住了,回去的三天,每天都要去您的灵堂上香,每一次上香,我都哭得止不住眼泪。我们只顾着长大,却往往忽略了您在一天天老去,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当初对您不好,为什么当您端着夜壶的时候不帮您,为什么您每天在楼上的衣服也不每次看到就帮你收下来,为什么在您说我的时候不让着您,为什么不顺着您,为什么回家宁愿看电视玩电脑也不陪您说说话,为什么不帮着您做家务,青春的叛逆给我的不是成长,现在对我来说竟然变成了遗憾。
现在距离您远去已经过了半个月,但是悲伤却还深藏在心中,别人对我说,不去想,把接下来的生活好好过下去,但是夜深人静时,要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想。
以前回家都会去您房间说一句“奶奶,我回来了”,然后聊几句再去吃饭,以后回家我要对谁说,以前回到广州之前您都会塞给我一个红包和一些零食,然后在我临上车之前扶着门,对我说,平安顺利,但是以后对我这么说的可亲可敬的老人却不在了,以前我做错事会说我,偶尔会说我没礼貌的那位老人,她已经走了。
在您入土为安的时候,看着您和爷爷埋葬在了一起,心想,你们错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完成陪伴,忍不住心开始伤。爷爷走得安静,而您,同样以这种安静的形式走完了这一程,记得您说过,要走就要干脆一点,不要拖累子孙,您做到了,但是我们心痛了再痛,爷爷去世时,您应该也才五十多岁,没有再嫁,一个人,八个孩子,其中的心酸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抹泪。
我看过您流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看到后禁不住心疼,我看到您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的桌子上夹菜吃饭,也很心疼,看着您一说话,我们都一言不发没有去应您,我也心疼,但是这种心疼似乎也没改变现实,婆媳关系一直是传统中最难解决的关系,没有之一。您不在了,妈妈哭到心都快碎了,回去看到她时眼眶是红的,提起您时她眼泪也不停留,我是第一次看到妈妈哭得声泪俱下,妈妈对您,也是有爱的,虽然各人做事方式说话方式不同,但是两个人还是有很多细节处显示出关爱的。爸爸的话,也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你们母子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几次小吵小闹就可以抹除这血浓于水的爱的。
您说过,只要大姑回来了,您死也瞑目了,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解,还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回家听到您早上刷牙摔了一跤,之后等到小姑去到才扶您起来,心里面真的很难受,当时您多么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高三的时候周末回家,您也有过一次在阳台上摔了,我还可以照料您刷牙洗脸,吃早餐,我现在还在想,如果我不是来广州上大学,不是半年回去一次,而是成绩不好突然辍学在家里工作,那我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帮忙做家务事,您也不会在家里人忙着建房子抽不出身的空当没有人在身边,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我回家的时候还是看到您听着收音机,看到您儿孙满堂时开心笑的样子,大学四年,我竟然只打过一次电话给您,后来有两次打过去给您您都没接怕您正在睡觉或者怕您赶过来接电话摔着就不敢继续打给您,到现在没有多陪陪您聊聊天成为我心中莫大的遗憾。
逝者已逝,我相信,您已经化成了天上的一颗星,看着您的后代一步步成长,想起您对我们的好,您对我们的点点滴滴,还没来得及报答,可是您却已不在,想起您,眼泪依旧流个不停,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您离开时没什么病痛,走得也很安详,还有爷爷奶奶,相隔几十年的时光,在地下团聚了,爷爷,请一定要记得奶奶这么多年对这个家的付出,谢谢您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天使来到我们身边,她爱我们,我们也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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