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值高的人总是被认为带着上帝的剧本来到世上,有人企图通过自己的力量打破已经写好的故事脉络。有些人失去了自我,有些人庸人自扰不得终日,有些人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撬开了上帝的房间门,问一句:“为什么我不可以是主角?”
对于乡下人来说,只有少不得分人有机会问出这句话,因为他们要像楚门一样,反抗,出走,还要有一样能顾抵抗恐惧和无奈的信仰。多数人是没有这样的信仰的。
一对从乡土出逃的夫妇,在工业区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基地,似乎这一切对于乡下人来说已经是万幸,怎么可能还能够奢求更多呢?《生育对话录》中说到,越是那些被虐待的孩子,越是容易维护自己的父母,因为要承认自己不被父母所爱,实在太难了。对于乡下人来说,要承认自己被生活抛弃,被上帝抛弃,那真的太难了。于是乎,他们感激钢铁厂的一切,于是乎他们感激他们得到的一切,于是乎他们没有想太多未来,更喜欢安于现在,享受毒品带来的快感和一日三餐能够温饱的工厂工资。
作者是幸运的,至少在常识判断下来说是这样的。一个能够从贫穷人的世界走出,并且走到另一个阶层的生活中间,甚至还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阅读该书的时候,多少觉得触动,原因无非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地理上的故土的人,在不同的城市中漂泊无法找到自己的归属感的无奈被作者的幸运所讽刺,也为这样的结局默许祝愿。在一座城市漂泊,不仅仅是因为区域文化,不仅仅因为人群,似乎是因为无法逃离的对群体认同的奢求。
也许作者要感谢那个说出一句要杀人就真的杀人的外婆,也许作者要感谢那个离婚再婚无数,陷入毒品斗争中的母亲,也许作者要感谢海军陆战队训斥他是胖子的教官,也许作者要感谢那些让他能够获取更多知识的教授和同学,也许作者要感谢世界有一座大山,山里孕育了一个内心想要逃离的人。每一个巧合都促成了作者最终的生活,不管是他得到了很多的鼓励还是说他自小就知道硬碰硬才是王道。当我们再来看这本书的时候,唱着悲歌的不是那些还停留在大山里的人,而是站在山顶俯瞰他们的知识分子。他们逃离了,而他们想要呼吁这个社会关注原来在繁华的社会,在充满梦想的世界还有着一群与贫穷,温饱,毒品做纠缠的人。这群人并没有什么好与坏,有的是,活在这样的环境,彼此都选择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对于现世代的主观意识来说,他们活着没有尊严。
尊严,是群体带来的共同想象,是一个群体在面对另外一个群体的时候不能服输的向死而生的勇气。书中一直在强调作为一个南方白人的尊严,这种尊严,同时也是他们的生活环境中唯一能够拿来赌博的筹码。一个人如果关注财富,他们不会太过在意群体之中的表象;如果一个人一无所有,他需要一个集体幻象支撑自己活下去。他们找到了尊严,是男人之间必须站出来战斗的尊严,哪怕对面比你强大;是男人必须控制女人,女人必须反抗的尊严,哪怕离婚之后再来一次婚姻;是说话算话,不顾后果,哪怕一个女孩也要拿着枪对准自己的敌人的尊严,哪怕自己最终身陷囹圄。但是,如果失去了这些,他们也就失去了所有,对于贫穷的人来说,失去尊严等于失去一切,因为人本一无所有。
社会学家会站在更高的高度来俯瞰乡下人的林林种种,乡下人何尝又不在度日如年的世界观察着周边的条条道路,企图逃跑?似乎是因为上帝已经安排了一些人作为更为高级的人,而有些人则看起来像是低级如蝼蚁。社会或许给予了他们尊重,而他们自己,存活在一个与社会无关的世界,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赚取同类的尊重。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够活得更有资格。
《乡下人的悲歌》并不是一曲挽歌,而是一曲悠扬乐章,它拥有自己的快乐,也有自己的悲伤,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飘扬,有些人听到了欣喜,有些人听到了悲愁,而作为乐章叙事的主角,他们仰望着天空,并不在意天空划过的音符,继续低着头,摄取最后的一撮粉末,然后躺下,等待明天太阳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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