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箱包厂门口早挤满了人。保安室比AA公司的大多了,玻璃、墙壁都是明亮的,墙上还挂了10多件迷彩服,墙角堆放着握力器、哑铃……。两个中年保安在值班,一会儿对讲机传来嘈杂声,象是来自车间。苏锦洋同其她应聘的人一起站在保安室外静静等待。“排好队,江课长来看证件了。”其中一个浓眉大眼,虎头虎老的保安吼出一句来。
2分钟后,一位矮矮胖胖的黑脸人,戴个眼镜,踱着外八字慢悠悠地走过来,同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保安招呼了一下,听口音是本地人。深圳这边几乎每间厂都会安插一个本地人,安排的职位是:厂长、课长等,安插的目的有:第一是给他们一份工作;第二是他们会粤语,方便与一些政府部们沟通、办事。这也是当地劳资科与企业协商同意的。但若有违纪照样处罚,甚至辞退。苏锦洋这是听郑佩浓说过的,他来这边早,懂得很多。
江课长手里拿着证件,眼神却贼溜贼溜的在女孩们脸上、身上“搜索”。当他把证件递给苏锦洋时:“明天来试工吧!”顺便抄起手掌滑了下苏锦洋手心。她在心底暗骂:不正经的老色鬼!转身便闪人。
早晨的秋风凉凉的,苏锦洋与其她五个女孩在江课长的带领下走向车间,老远就听到“辟辟拍拍、敲敲打打”的声音,“呜呜”的钻孔声。十来条乌黑的流水线赛跑似的鹰歌燕舞,载着五颜色的箱包从这头跑到那头.线上大多都是女孩子,个个衣着干净、漂亮,还吊着闪闪发亮的耳环。
“我的妈呀!不会是要将我们分到这个车间吧!”旁边的大眼女孩眼睛瞪得象灯笼。“这间厂外招的主要就是这个工种,其它轻松点的早内部介绍了,还由得你挑?”另一皮肤黝黑的女孩粗声粗气。“她们能做的,我们也能。”苏锦洋满怀信心地冒出一句。大家便大踏步地跟在江课长身后,这句话无形中给所有的女孩都增添了份勇气。
在边走边看的过程中,苏锦洋发现这些女孩们的穿着及打扮,的确如胖阿姨所说:同AA厂的办公室小姐一样、令人眼前一亮。苏锦洋每次在AA厂领工资时,她都会暗自欣赏着她们的清新、亮丽。现在不同的是这些女孩手握的不是一支笔,而是又大又笨的拉钉枪,看上去确实有些吃力,这与她们纤细、瘦弱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不协调。一个个虽然穿得光鲜,却表情木然地转换着手中的箱子,根本没有意识到有批新员工走进来。江课长则昂着个头径直朝前走,似乎早巳习以为常。
到了一个中年男子边上江课长停下脚步,他身后的女孩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大哥,这批新员工就交给你啦!”边说边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
只见一胖脸却樱桃小嘴的男人转过身来:“就这么几个呀?老兄,你让我怎么装配呀?”男子阴阳怪气地苦着个脸。
“还在继续招,明天负责再给你送一批吧!”江课长说完后就笑着离开了,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瞥一眼站在中间的苏锦洋,但她似乎没工夫注意江课长的离去,早巳被长长的黑色流水线给牵过去了。
这时,走过来两个领班将这些女孩一一带走,苏锦洋被带到A拉,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高凳子上坐下来。刚才那位“樱桃小嘴”拿来一把拉钉枪随手提起流下的一只箱子,抓上几个螺丝一个个用拉钉枪打上去,再丢给苏锦洋照做。她刚抓起拉钉枪,这个笨重的家伙便不听使唤地往下跑。
苏锦洋飞快地用左手一起接住了,但内心却猛地疙瘩了一下:好险啊!差点掉在了地上,这可恶的家伙足有三斤多重。“给我抓稳点啰!不要等会你一天的工资还不够这玩意儿。”樱桃小嘴拉长了脸。
苏锦洋来不及多想,按他的操作步骤上盖4个,下盖4个将螺丝一个个打进去,看他做很快可轮到自己却足足用了5秒钟。就这样流下来的箱子一个接一个,不到几分钟,她感冒未好的身体巳是大汗淋漓。后面的衣服巳贴到了背上。樱桃小嘴还不断地跑过来催促快一点。
“沈班长:这个小姑娘刚来,枪都这么重,箱子又流得快,不要老催她了!”苏锦洋边按钉子边感激地瞅了对面的阿姨一眼。
“这不是赶货吗?课长任务订得紧,我们得执行啊!”沈班长无奈的样子。
终于下班了,苏锦洋和新来的女孩们有气无力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目光随着队伍向前移动,只见江课长早巳眯着眼悠闲地坐在保安室。长长的队伍从紧挨着,从保安室的一个门口进去打卡,接着从另一个门口出来,保安们则凶神恶煞地挺立在一旁,直直地盯着每一位打卡的员工。
“亮女们,怎么样?”江课长嘻笑着问。“太累了。”新来的女孩们异口同声。“刚开始是这样的,慢慢就习惯了。”听江课长这语气试工都通过了?苏锦洋思索着:不是吗?先前他对那沈班长不是说明天再送一批给他吗?但女孩们却不是甩胳膊,就是在揉手,个个唉声叹气。
“明天上班不要迟到哦!”江课长吊儿郎当地用五个手指敲击着桌面。“课长,我还有事要处理,后天来上班行不?”苏锦洋问道。只见他色眯眯地盯着眼前这张白皙的瓜子脸,直了直身子:“可以,不要迟到哦!”江课长边说边不停地转着手中的一张空白工卡,坐在椅子上的双腿不停地抖动着。双眼却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面前这一亭亭玉立的女孩。
苏锦洋得到答复后,立马走出保安室拉开人行道的小铁门,哪知江课长也跟着赶出来:“对了,上班时带好证件,要交到人事部复印存档的。其实赶完这批货后,分去其他的部门也是有可能的。”最后一句他放低了声音:“这间厂还是有很多好部门的。”说着冷不丁地伸手来捞苏锦洋的脸颊,她机灵地头一歪躲过了。“小心你的饭碗!”苏锦洋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快步离去。江课长站在那一脸的坏笑。
现在苏锦洋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想想这江课长:自己借用她人的证件,难道他真的没看出来?他是出于要招到人员还是另有目的?反正他是本地人: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休息了一晚上,苏锦洋觉得精神好多了,一早便来AA厂急辞工,终于批了,组长通知苏锦洋去办公室领工资。经过移印部,跨上一段小台阶,透过小门上方的玻璃,看到了里面的写字台。推了两下门没开,不敢再推了:等下弄坏了,老板要扣我的工资就麻烦了,早知道这样宁愿绕一大圈走前面的大门就好了。
心里正嘀咕着,一只大手有力地推开了玻璃门。只见一戴眼镜的大哥抱着些资料:“这扇门有点重不怎么好推,要用点力。”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不够力,是不敢用力而巳。“谢谢啊!”随着声落,男男女女齐刷刷的目光射过来,从她的前胸穿过后背,使得苏锦洋的脚下忽高忽低,手臂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摆动才好,感觉门口距她们的写字台有好漫长的一段距离。
“出纳去洗手间了,你在一旁等等。”座位上一尖声尖气的女子说道。不就是一办公室吗?有什么太在意的,苏锦洋平衡了下自己有些紧张的内心。
“你有什么事?”低沉有力的声音,苏锦洋回过头来,见一中年男人头发简短,衣着朴素干净,但从里到外透露出一种霸气,怔怔地看着自己。
“我辞工了,来领工资的。”
“你们部门主管是谁?为什么要辞工?”
“我有急事。”
“想跳厂是吧?我马上发出传真,让所有公司都不要你!”
“你以为你是孙悟空,神通广大呀!”苏锦洋有点恼火直接顶撞他。引来办公室人员哄堂大笑,瞬间又各自迅速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个个范错似的眼神偷瞄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脸色。
苏锦洋立马意识到这位应该就是老板了。管他呢,反正自己不在这工作了,怕他个屁。“哪个部门?”男人看着苏锦洋严肃地问。“磨工部”苏锦洋回答。那人竟”蹬蹬“地从苏锦洋刚上来的小门下去了。这时出纳巳来到了座位上,“出纳小姐,我等你好久了,我要急着领工资。”“急什么?站在那边去,我数好了叫你。”出纳将她那翘着的兰花指慢慢地在小手娟上擦着。我的姑奶奶,你擦快点,等下那人上来我就走不了啦!站在一旁的苏锦洋心急如焚,不时地向那门口张望。领完工资苏锦洋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生怕再次被那个老板逮到。
走出厂门后她又有点担心:会不会那个老板真的发出“传针”,然后所有公司都不会要自己呢?那个“传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象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神奇,让它小就小成锈花针那样,“呜……”装载着他要说的话极速地飞向各厂家?呸呸呸!管他的,要真是那样到时再说,何必在这杞人忧天呢?苏锦洋平息了下躁乱的思绪,大踏步地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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