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在世的时候我还是有人管的。不过我记事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住在大舅家大儿子的侧面的小摸屋里。那时候是我每每我妈带着我回去我必定抵达的地方,我记得大表哥逗我的方式总是说,把那个张家的女孩送回去,我就会激动的栓起外婆那间屋子的门闩。躲在里面听动静,是欢乐的。表哥是个篾匠,总是手上拿着一把长长细细薄薄的劈好的篾条,软软的。唱着京剧。外婆看着我们疯,也不理会。这样的游戏貌似时不时会玩一回。我总能像小狗一样的条件反射的激动关门拴门闩。内心充满着激动和欢乐。那时候我有外公外婆守护,回忆起来才发现我不愿意回家。
有一回外公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抱到前面的一块平整空地上,我没睁开眼里,就踢着腿在外推怀里闹着还没睡够。外公笑眯眯的在我耳边说,妈妈来了,妈妈来了。那言语里有给我制造惊喜的感觉。我看着穿花衬衫貌似还带着个帽子的妈妈坐在门前的那块空地上,我不记得她的样子,如今回忆也恍惚只记得那抹模糊的影像。而外公充满怜爱的话语和怀抱我却记得。那是我为数不多的被亲密的异性抱在怀里的感觉。如今回忆起来,还是深深的感动,原来我也曾被至少一位生命里重要的男性爱过。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很小,甚至连悲伤都不知道。看着他躺在地面上,(乡下会把即将离世的老人放在地面上临时的铺位上)一大堆的亲人围着他。家里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回来。大姨家最近,早早就到了。坐在那里轻声的啜泣。接着是我妈和小姨。外公说着胡话,就是没有咽气,大家都说他在等远在武汉的三舅舅。三舅舅下午赶回来的,总之比其他散落在县城各个角落的儿女要来得晚一些。最后外公走了,我一直在外围。也不懂得悲伤。接着是盛大的葬礼。我是葬礼里被保护的儿童,不安排任务,就在最后一排,有护栏挡风,前面是长长的送葬队,二舅家的二哥哥坐在棺材顶上,顶着浓烈的北风。我几次试图去抢夺最后一排一个比我个头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手里的花圈。他在队伍的最后一排,我到如今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有一种这是我外公,我应该拿一下的感觉。不过没有成功。他不肯给我。到外公下葬,后来我再去他的坟前我都不知道悲伤。有点自责,我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成年的我也会有一段自我对白。外公是那个深深陪伴过我的人。他的离世是寿终正寝,我不需要过度的悲伤,也是恬淡一生的外公给我的回应。猛然想起,他出门,我三步两步的跟在他的后面,穿着那条碎花的背带棉裤。外公在一条水沟前猛然回头,看着我说“你这个小尾巴哟……”我想念我的外公了。
我家那对木桶上还有他用毛笔书写的小楷。那是他还留在世间于我有形的唯一的物件。因为是很小就在那里,我一直不曾认全写的内容是什么。我下一次回家一定好好看看,并把它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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