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今年的春节大概是我过得最不爽的一次,主要原因其实是这该死的野味肺炎,弄得身边应该有的事儿都变得有点不正常。
一
先说囧途。
爹妈在2000公里外的桂林。考虑到春运的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春节前大约提前一个月订好了机票,从天津到桂林的往返航班,票价大约是北京往返票价的一半多一点。按照从前的经验,我打算开车去天津,在机场停车,那里的停车费一天只要30大洋。回来时可能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少,开车回京正方便。
订票时我还鸡贼了一下,从天津起飞的航班定在大年三十晚上9点。这样降落后到家,完美赶上春晚结束,免去陪爹妈看春晚的义务——最近几年对那台晚会比较抵触。
哪知道在离年三十还有一周多一点的时间,执行天津飞桂林的航班的某航司居然取消了航班。当时航班取消的电话和短信过来时,我还以为是骗子,不打算理会。后来觉得有点不放心,打电话给订票网站才确认。该航司没有给赔偿,也没有说取消航班的原因。我觉得可能是那趟航班乘客太少,干脆取消了事。
去程航班取消,返程航班可没有。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回家。网上的机票已经贵成天价,抱着侥幸心理去12306上看了一眼,居然买到了年三十的高铁,晚上八点到。高铁票价跟机票差不多,就是整个行程从三个半小时延长到了十个半小时。
整个来说,回家是比较顺利的,越往南车厢就越空,到了湖北境内,一个人就可以横躺在一排三座上呼呼大睡了。。一路上窗外大雾弥漫,到了武汉更是暮霭沉沉,楚天一点也不阔。火车在武汉停了几分钟,其时武汉已经封城,没人上,没人下,狠狠地想念了一下武汉的朋友。
从桂林回北京就有点痛苦了。原来是想一出门,公交转机场大巴到机场。没想到受野味肺炎影响,公交班次大减,连出租车都找不到。等了半个小时才上了一辆公车。赶到机场大巴站点发现搭乘大巴要误机,奇迹般地在大巴旁找到一辆出租车,赶去机场。出租车司机一边开一边说,你运气也没差到哪儿去,别说你没赶上民航大巴,明天(1月30日)受野肺影响,机场大巴车次要减少三分之二,赶不上大巴的人多了去了。到了机场发现因为野肺影响,乘机人太少,所有值机柜台合并,只开了四个,行李托运人员排了长长的队伍。看一看时间,还有20分钟,就先排队吧,不行就加塞。排到最后五分钟,终于轮到不用加塞,心里松一口气。
飞机大约只坐了一半的人……
晚上十一点半降落在天津机场,刚好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因为野肺,天津机场到北京大巴几天前就停了。本来我想在天津机场待到天亮,乘坐六点的首班地铁赶去天津站乘高铁回京。回头一看有一趟凌晨一点的机场-天津站大巴,赶紧买票上车。顺利到达天津站,自助售票机上顺利地买到一张凌晨两点的高铁车票,这样在凌晨两点四十分,我就站在北京南的站台上了。
最后一公里有点烦恼。北京南的出租车难打,我是知道的。抱着等一等的想法去了出租车站点,半天开来了三四辆出租车,不但要拼车,而且跟我的方向不一样。出租车站管理员拼命地推荐某某网约车,说网约车来得快。我本来也做好了打不到车就坐网约车的决定,在网上叫车,但是大爷我偏偏不叫你推荐的某某网约车。拗劲上来后在另一家网约车公司下单。春节时期加收约10%的司机红包,哪知道在停车场等了40分钟都没人接单。一看时间接近三点半,我都已经决定准备在北京南枯等两个小时,坐首班地铁走了,这会儿有人接单了。司机说以为凌晨三四点北京南都没火车到了,网约车都不来了。
总之,回到家了。
整个交通系统,一路上如临大敌的气氛让人心中沉重。火车上飞机上都有工作人员要求填写旅客信息登记卡,测体温的方式,则是用一种类似微型手枪一样的红外体温检测仪,对准眉心扫射一秒。那种感觉,真的就像《无间道》里梁朝伟拿着手枪对准刘德华脑门子那样。刘德华喃喃地说:“我想做个好人。”
其实我也很想做好人。我希望我不会染上病毒,也不会带着病毒四处游走。
二
回家日子过得很不爽,大概是已经有两年没有感受到阴冷潮湿的空气,而我又习惯了北方室内穿着单衣。回到家半个小时,风雷大作,真的,打雷兼刮风带下雨,比闷头下雨的季风雨季节还要吓人。有人说这是春雷春雨,带有喜庆味儿。这么说时令上看也没错,问题是tmd室内温度也只有几度啊。这雨连下了24个小时,大年初一冻了我个半死。
然后……在家吃多少顿饭,就吃了多少顿火锅……
大年初四和初五各有一顿午饭,我实在顶不住跑出去吃了米粉。桂林米粉当然是好东西,我从大年初二就想跑出去吃,但是寻了好多地方,人家都没开门嘛!为此我和四处觅食的兄弟楚教授把全市米粉店老板都数落了一圈。
吃火锅当然也不错,问题是我娘说,今年鸡肉价格很便宜,五元一斤。她至少囤积了半个冰箱的鸡肉,每次火锅她都先放一堆,煮了一锅鸡肉火锅汤。我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何曾想到顿顿都是这个吃到翻白眼的吃法!
我老娘一直有个恶趣味,她一直认为我不喜欢吃鸡肉是个心理障碍,她这辈子的任务就是尽量让我吃鸡肉——强喂肯定不行,坑蒙拐骗或者打擦边球,比如鸡肉火锅等方式——以便让我破除心理障碍。吃个饭还要跟老娘斗智斗勇,那哪能吃得爽。
吃得不爽,那就到外边吃吧。结果几乎所有的餐馆都关门了,开门的只有麦当劳。因为野肺,楚教授和其他几个兄弟不敢约饭。大家商定,互相戴好口罩,在市中心露天见个面,去麦当劳里买了杯咖啡,站在旷野中,聊了几句。各自散了。没想到回家会友,真他娘的是风萧萧兮漓水寒,壮士一面兮不复还……
凌医生的医院在院长的自告奋勇下,成为野肺定点医院。凌医生在电话里向我吐了一堆物资储备不足的槽后,终于成功在大年初三病倒,在家自我隔离。我对此半信半疑。
回家这几天,每天官方都会发布新的政策,先是限制市区和各个县的大巴,然后限制本市和自治区其他主要城市的火车,然后限制本市的公交系统运行。曾经人流如织的伏波山公园和靖江王城,一片萧索寂寞。伏波山公园的主要道路上扎了几百个彩色纸风车,风吹过发出好听的嗡嗡声,只有鸟儿听见。
终于回到北京家中。我感觉到我和桂林,我的家乡的疏离。我突然不在乎它现在过得怎样,我只想离开它,回到另一个家中。野肺在我和家乡之间落下了一层薄薄的、无法渗透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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