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后,我爷爷在集市上,买了一头牛。图便宜,是头掉角(甲)牛。都说不好,有的邻居就说“斜眼老婆掉角牛,三天不打爬墙头”我爷爷说"竟胡说八道,这是母牛,温顺,沒有角不伤人,不惹祸,说不定明年就能下崽呢",还说母牛下母牛三年五个头"。说完,牵看放牧去了。
经爷爷的细心饲养,这牛越显膘肥体壮。毛色光华明亮。虽然头上沒有角,看上去是不那么顺眼。但牛的性情温和,吃苦耐劳,是没有挑剔的。成天拉車,拉犁。为我家出了大力。帮了大忙,更可喜的是刚刚过一个年头,就生下了一个小牛犊,是个公牛。
这天放学,进了门,妈妈告诉我,牛下崽了。我放下书包就跑去看,在院子的草棚里,我见到小牛犊时,牠的妈妈在舔牠的绒毛,早已舔干了,还是在舔。实际是爱恋不舍。慈母之心可见一斑。小家伙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直勾勾地看着我。摸着牠的头,我问爷爷,牠怎么也沒长角。爷爷正为牠们忙碌着。说半年以后才能长出来。小牛好象要站起来,前腿一跪一立,后腿猛蹬,我去抱牠的脖子,想帮牠,折腾了半天才算立起来。可又跪下了。妈妈拿来一把剪刀,给我,说等小牛站起来耍迈步时,就用剪刀在牠前后腿中间,剪断绊脚丝。哪里有什么绊脚丝,我只好拿剪刀在小牛犊的前后腿中间划地,不知我划了多少下,小牛迈了多少步,终于能趔趔趄趄地往前走了。可还是打晃,有时靠在我的身上,毛絨绒的真好玩。
小牛一天天长大起来,成了我的好伙伴,我吃饭时想着牠,睡觉时想着牠。早晨起来去先搂抱牠,给牠梳理皮毛。在院子里跟牠跑几圈,快活极了。和风徐徐地吹来,雨露滋润着我们成长。
一次,在同学面前提起养小牛的事,一个同学(孙正礼)对我说“牛吃棉花桃上包(膘),我说上什么包?另一个同学说,不是上包是上膘。原来那同学是土舌子(口吃病)。又提到了牛的舌头真长,能舔到自已的鼻子,咱们怎舔不到?就都仰着脖孑伸出舌头来自舔,谁也够不着自已的鼻子,还别说,一个惊人的亊情出现了,在女同学中真的有一位,竟能用舌尖舔着自已的鼻孔。惊动了全班同学,她叫孙淑桂,年令较我们大点。大家都说这人有福。牛,(那个女同学小学毕业,参加工作,当上了公社书记,此是后话)。有口吃病的那个同学,还特意告诉我,说若有狗皮鲜或大钱疮(那时小孩孑几乎都有)就让小牛给你舔,舔上两三次就好"我说牠能舔吗?他说抹上大酱,保证能舔。那时我的小腿上还真的就有,照他说的做了,舔的我痒痒的,我还搂着小牛亲着牠的脊背。我
想起来了,这个同学家成年放着一群
散牛,到处啃青吃黄,老招人烦了。
我和小牛的感情越来越深。真象已经到了无诂不谈的程度,每当我站在那里,只要牠看见就到我身边倚偎着我,我就去搂抱牠的脖子,真是相亲相爱。
小牛越长越大,超出我的想象。牛角长出来了,不知不觉,两只对稱的两个大角就象两个大括号,端庄的立在方整的牛头上。锐利而光滑。在牠面前我有些畏惧了。我爷爷已把牠夽在了車上,让牠干活了。我的心不知道是什么嗞味。
这一天,在学校与同学闹点别扭,回到家里,爷爷叫我,让我牽上小牛(我还得叫牠小牛)’跟着他去坟茔地,把那块地扶上垅。爷爷扛着梨杖带着牲口套,己经走了,我只好牽着牛跟隨其后。到了地里,给牛上了套,小牛拉車已经习惯了,犁地还是头一次。我牽牛在前,牛拉犁出力,爷爷扶犁掌舵在后。由于是块斜角地,垅不长,把时间都用在了转弯上。趟了几个来回。就在抹弯时,与牛怎么也协调不起来,我就硬是弄弯牛的脖子,让牠快些转身,牠就有些不想动,爷爷吆喝了两声,牛好像也来脾气了,牠把身子甩过去,用正脑门子顶在了我的胸上,把我顶倒在地,两只牛角在我的胸部两侧插到土里,吓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喊叫。牠的两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我,脑门蹭着我的胸,没有往地下找。并沒感到疼痛。这可把爷爷吓坏了,放下犁杖前来救急,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把我从牛头下拖了出来。拍着我前后胸说着魂上身的话。。看我没事,就把牛拴在一棵榆树上,拿起鞭子对牛一顿狠打。我怕打坏牛,还看到牛流下了泪水,便劝爷爷不要打了,我又沒有什么亊。爷爷住了手,整顿了牛套,又趟了几个来回,天就黑了下来,回到了家里。
我看着爷爷给牛饮了水,拌上了草料。我们也都上桌吃饭,
饭桌上,爷爷踉全家人说,这牛得戴上鼻饰了。一说戴上鼻饰,我心咯噔一下,小牛可要遭罪了,都是我惹的祸。
晚上,我悄悄来到小牛跟前,摸着牠的头,小牛正在倒觉,眼睛正在半睜不睁,嘴在不停地咀嚼着返上的食物。
我说,今天是我把你害苦了,挨一顿打,
没什么,是我想吓唬吓唬你,省得你总耸得我,好像她在回答我
我说,对不起,我今天,气不顺
嗯,牠在点头。
我摸着牠的头,问打的你还疼吗?
牠好象没在乎。
我吞吞吐吐,想把带鼻饰的事告诉牠,让牠心理有所准备。
当我告诉牠给牠戴鼻饰的时后,好象牠在说
我无话可说,你们人类就是这么做的。
牠倒安慰起我来了,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轻松了许多。
是在郭家炉房给戴的鼻饰。那天我当然是上学了。就是不上学,我也不会去看的,我是会心疼的。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去看牠时,牠倒是很轻松,看不出有什么负担。那是一个有小手指头粗的铁环子从牠鼻孔中间穿过(这环子将由铁链子或绳连结以牵制牛性发作)。牠看我来了,向我晃头,
沉默了一阵子,牠仍在那里不吭不响地倒觉。我说戴鼻饰会很疼的。牠好象在说
你们人类戴耳环不也如此吗,忍耐一下就会过去的。
牠倒安慰起我来了,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轻松了许多。
是在郭家炉房给戴的鼻饰。那天我当然是上学了。就是不上学,我也不会去看的,我是会心疼的。晚上回来的时候,我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去看牠时,牠倒是很轻松。是用小手指
粗的铁环子从牠鼻孔中间穿过(这环子将由铁链子或绳连结以牵制牛性发作)。牠看我来了,向我晃头,好象在说
你不要害怕,这算不了什么,
我呢,我只能说是我对不起你,你为我家出力,反倒让你受这酷刑的折磨。
我考上了大学,特意来向牠告别。我抚摸着牠的头,牠的角,牠周身的绒毛,亲尼牠的脑门,曾贴过我胸脯的脑门。牠再也不是从前的小牛了,牠摇晃着头。我问牠可记得:春日东山坡上青草的油綠,秋末地里棉桃的甜蜜,仲夏河套里的洗濯,冬季奔跑的雪地。牠还在摇晃着头。拍拍牠的脑门。我离去了,牠入社了。
结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