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笑声传奇》、《笑傲江湖》等一系列以喜剧内容为主打的节目过后,上海卫视又推出一档选拔相声新人的节目——《相声有新人》。
节目播出的第一期就很有看点,来了一对博士夫妻档,独创了一套相声公式,成为大家的讨论话题。
除了这套公式,大家的焦点还在这对夫妻尤其是丈夫李宏烨说话的态度上。首先在他还未上场时,就对其它选手频频摇头,透过镜头,能看出他对其他人的段子是不认同的。
等到这对夫妻上场以后,从语气到动作,不像是说相声,更像是现场对郭德纲的挑衅。例如直接称呼于谦的名字,还拿手直指着郭德纲说,你不让我过是吗?咱们走着瞧。
除了不尊敬的语气,还有这对夫妻的交大博士梗。在曾经的吐槽大会里,史炎也经常提到这个梗。但是史炎的段子,更多是自嘲,不仅自嘲交大毕业,还自嘲自己的名字拆开来就是“史火火”,非常的燃。一小段连贯的吐槽,没有高高在上的态度,反而笑料很足。
而这对博士夫妇,给观众的感觉是,交大博士毕业还来这里说相声,似乎是给相声界以莫大的荣幸。或许两人只是语气不恰当,也可能把这个梗当作包袱,导致大家有所误解。但像郭德纲说的,同样的包袱,别人讲出来就有人笑,你讲出来就没效果。显然,从这方面看,两人的现场表演功力还是不成熟的。
除了这些,让人觉得荒诞的还是他们设计的相声公式。靠着这个公式,两人写出了500多个段子。不仅有公式,还写了三本关于相声的书。如果两人的相声反响好,这种种严谨的态度或许是一个反差萌的表现。
但夫妻两人节目中表演的相声,情节不完整,故事没头没尾。俩人对于相声的一些看法放到了段子里,让人分不清是笑料,还是自己的愤愤不平。整段相声,没让人发笑,只有尴尬。
对于现场演员以及观众的不理解,李宏烨更多的是不理会。他觉得这是一种新的尝试,大家现在可能还接受不了。
倒是郭德纲表示,对于不同的艺术形式,可以不认同,但是给予尊重。
对于新的相声形式郭德纲没有着急否定,反而给予中肯的评价,这可能与他早年的经历有关。
夫妻两人遭到嘲讽,以及一心想要搞相声创新,这些郭德纲都经历过。夫妻两人在相声圈子的处境与郭德纲早年的处境有点像,但又有一个根本的不同。
郭德纲从北京的小茶馆起家,到了最火的时候,连掌柜的柜台上都坐满了观众。郭德纲觉得高兴的同时,又有点迷茫。甭说同行对他不理解了,连他自己也觉得,他的相声和他从小学来以及在电视上看到的相声不一样。
后来郭德纲也想开了,觉得他和电视上的相声确实不一样,不是一个路子。
随着邢文昭等相声前辈的加入,也更加坚定了郭德纲的想法。他觉得相声就得在茶馆里说,而且茶馆里现场观众的反应,非常锻炼相声演员的临场应变能力,这些都是演员的基本功。
郭德纲的选择,并不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野路子,恰恰是回归了穿着大褂站在天桥说相声的传统。亲民、贴近观众,取自于民间,而又回归到民间,这成了郭德纲相声的特点,也可以说是整个德云社的相声风格。
郭德纲的相声颠覆了我们对于晚会相声的刻板印象。他的相声里有创新也有很多陈年的段子,这些陈年段子,被郭德纲拿来改良,制造了新的笑料,焕发了新生命。但郭德纲坚持的又不是完全的创新,因为他一直在唱《太平歌词》,一直在唱这些让人觉得老掉牙的东西。
郭德纲这样解释过关于传统与创新的关系。传统的相声好像埋藏在地下的司母戊大方鼎,埋藏了很多年,上面带着树枝,带着动物血。这个国宝挖出来以后怎么办?传统的相声演员会这么处理?他会直接摆那,告诉你这是国宝。而北京的一些同行会怎么做?他会把坏掉的地方锯掉,重新打磨抛光,然后弄一个玻璃罩子,再放上一个喇叭,说这是国宝。保持原样、过渡修补都不是一个好方式。
正确的应该怎么办?应该去掉上面的脏东西,缺失的地方给它修补上,再配上好的金丝楠架子,再铺上一层绒布。不言自明,大家都明白,这是国宝,是好东西。传统和创新两者相辅相成才是对待相声的最好方法。
再说这对李宏烨指着郭德纲说的话,你不让我过是吗?咱们走着瞧,明天坐在那的可能就是我。
郭德纲年轻的时候也有这种特别发狠的心态。他回顾自己第一次来到北京时的心态,就是要当大腕,要一场挣好几万,但这是他现在最看不起的心态。
郭德纲八岁接触评书、相声。很多说相声的人都有曲艺家庭的背景,但郭德纲没有,他的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教师。他最早的老师是说评书的高庆海先生,但也只是学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拜师。几次学艺过后,郭德纲又立下大志愿来到北京,但每次又失败而归。辗转了很多年,在北京的小茶馆小有名气后,才拜到了侯耀文的门下。
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了解郭德纲的人都知道,这段古文中所说的磨难,郭德纲都经历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曾经从南二环蒲黄榆走到了大兴黄村,到家已是凌晨三四点了。当他又饿又没钱时,曾经在锅里放水,下面,再放点酱,煮出像浆糊一样的东西,拿大葱蘸着吃。这段日子,还被郭德纲当作素材,放到了他的相声里,是一个笑中有泪的作品。
其实挨饿、受累,这些身体上的折磨,总有办法忍过去。最难的是克服心态上的改变。有的人承受了各种打击,可能会有报复社会的心态。但对于郭德纲,这段日子最宝贵的地方,是使他越来越看清初心,他明白自己实在太爱相声了。于是早些年那种要成功的心态,慢慢被磨平,反而有更大的动力创造出新的段子。
在《相声有新人》结尾时,李宏烨很不服的说,现在没有人听太平歌词了,人们需要真的好笑的相声,现在需要有思想的相声,我想这应该是他与郭德纲最根本的不同。
有网友评论说,郭德纲的段子可能笑过后就忘了,但是太平歌词忘不了,也多亏郭德纲,让他知道了太平歌词。
曾经有很多相声界的前辈质疑郭德纲,嫌弃郭德纲的段子低俗,一些伦理梗让人不舒服。但无论新闻闹得多大,在德云社的相声开场时,郭德纲依然会唱上一段《太平歌词》。
现在确实有很多人不爱听这些传统的唱词,也不明白相声表演为什么有这些东西。
有一次我去听郭德纲的小剧场,台下观众让郭德纲唱一段《太平歌词》。我当时也觉得扫兴,但郭德纲一开嗓,我才感受到传统的相声魅力,感受到相声的任务并不单单是逗大家乐,除了笑料、包袱还有很多其他的方式让人感受到相声的好。一场相声专场完毕,让人感受到的是非常丰富的艺术形式,而不是笑过后,觉得腮帮子都笑累了。
一个完整的相声,一个好的相声,是说学逗唱,哪个都不能仍。说是相声的大经络,而其他因素是相声的小细胞,这四者加一起,使相声有了独特的魅力,使相声区别于其他的艺术形式。有了这四个因素,它才可以成为相声,而不是大鼓,不是段子,不是脱口秀。
我曾经看过一个影评人说她写影评时,写着写着就觉得特别飘,不明白自己在写什么,这时她总会翻一翻巴赞的《电影是什么》,翻看以后心里有了低,才能继续写下去。
这些传统就像《喜剧之王》中,尹天仇常常看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没人否认它的枯燥,但就是这些基本的东西,是艺术的魂,抓住这个扎根于泥土的标杆,才能使人走的更远。
这对夫妇对于相声的最大误解,就在于他把“笑”当作了相声的全部。相当于把司母戊大鼎完全抛弃了,只写上国宝两个字,让人参观。
我们没有看到夫妻两人的其他段子,或许他们公式是有用的,如果不曾逗任何人笑,李宏烨也不会收到徒弟。但如果两人完成抛弃甚至是鄙视传统,一味的追求“笑果”,那么这个公式或许叫笑话公式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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