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曾少年远游,在未知的地方,遇见未知的事情,一切都是我不曾想过的,恰如这生命,是我从来不曾想过的。我在承受我从不曾想过的生命,包括他的所有遭遇。
我已经在对着电脑坐了三个多小时,但新建的文档当中,还是空空如也,一行字也没有写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是无业游民,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发呆、狂想。我也不需要咖啡和烟酒,迷糊的时候,我就睡,醒着没事的时候,我就看着我桌子上的大大的蚌壳,比我脑袋还大的蚌壳,表明黝黑,而内里光亮洁白,我再把小的贝壳放在里面,我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可能是一种对于空间的要求。
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品,只要看一眼,就能全部记住,只要扫一遍,就能全部看清,可能比较显眼的,就是那桌子上的干树叶,那是我从不同的地方捡回来的。电脑的光,幽幽的照亮着整个房间,外面已经暗下去了。
手机突然想起,这个时候,会给我发信息的,除了10086,恐怕就是各种软件的推广信息了,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注意,但是我想到我要的名字了,《彼时花开》,这个名字,只是突然在脑海的闪现,在四季无常的变化当中,彼时虽然百花盛开,但是而今必定是花落无言两相忘。
我的生命,也许曾经已经盛开过,即便不曾炫耀,不曾璀璨,但而今落下的果实,必定需要我慢慢的品尝。
我已经老了,这是我这时候的感觉。
我最终只是写下一行:那年,我曾少年远游,在未知的地方,遇见未知的事情,一切都是我不曾想过的,恰如这生命,是我从来不曾想过的。我在承受我从不曾想过的生命,包括他的所有遭遇。
合上电脑,打开窗,外面的风吹进屋子,腐朽的气味变淡了许多。但是十二月的冷风,让人紧缩着身子,紧了紧衣服,然后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感受那种因为冷冽而带来的清醒,一时间竟至痴迷,这种因清醒而带来的快感,就像一种毒药,会上瘾,而我早已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就是和死亡无异的混沌。
天空一点一点的黑下去,星子一颗一颗的亮起来,还有不知道谁家的烟花,响了几下就归于沉寂,我拿起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然后还有网友暮风的邮件。我和暮风的相识就像人和人之间的一次擦肩,毫不奇怪,只不过我们彼此多了一个转身,然后为对方停留一刻,而我和她,很少聊天,我们邮件来往,本来说好是信件来往,但是因为信件在途中,有时候变化太多,便很默契的用邮件代替信件。
暮风是一个藏于世间,却活得很复古的女子,喜欢古装,喜欢文字,尤其爱诗词,她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要求,她能够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做好自己,这是我极其欣赏和喜欢的,她早早的就从这喧闹的世间撤退,不在城市,而在山里。不在人流不息当中,而在自我沉醉当中,我喜欢这种安静,但我却没法做到她那样无所求,所以无所苦。
我在这世界,哪怕把自己关在屋子当中,但我因为心里有求,对这个花花世界始终抱着期待,我是纠结的人,喜欢安静,却在喧闹中挣扎,不是不可离去,而是不想离去。所以暮风认为我是一个人格分裂的人,虽然看似清醒,但是诸多地方,却是自找没趣,自寻烦恼。
我知道她说的对,我是分裂的,但我有自己的路,我必得自己前进,然后才能走出自己生命的限制。每次她给我说的时候,我都会说出一堆自己的道理,甚至是说出自己的人生哲学,然后她说,你的哲学只适合你,对我来说,我的哲学很简单。我说,对我来说,简单是困难的事情,若要思考,就无法简单,若是简单,就无法意识到简单,一旦意识产生,事物就无法继续简单,因为总要转一个弯才能意识到。
和暮风之间,纯粹只是精神的交往,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样子,连照片都没有看过一张,连长发短发都是从邮件当中的只言片语当中找到蛛丝马迹,就她说,头发可以辩两条辫子,可以手拿辫子,逗弄家里的小猫。我才知道她头发大概及腰。
我们也从没说过要见面,仿佛这是一件不需要在意的事情。她给我写的邮件,从来都不长,反正觉得不会超过三百字,大多数时候可能都是一百多字,但是她的一百多字,每次都足够我想象很多,仿佛载着一本书的分量。
就像这一次:
最近山里的变化很大,柿子在枝头红红的,但是摘柿子的人每天都有,红一天比一天少;清晨从鸟儿的叫声中醒来,仔细为每一盆花擦拭叶子上的尘埃,家门口的鸟叫声也少了很多,即便撒了大米也不见如以前那般多,我试着找虫子给鸟吃,老母鸡大黄昨天下了一只蛋,被我留下了,到时候让她孵出小鸡,大公鸡很懒,还是一样的霸道,新种的白菜多长了两片叶子,小黑狗跟在我后面,总是像影子。这月读书两本,诗词未写,我在等雪,等一片白,到时候可重新堆雪人。一切安好,也祝你好,若是忙,可不回。
看完暮风的邮件,我感觉到了她的安静,有时候觉得,她的样子才是生命最本真的形式,而我的生命,还是一种混沌。
山里,林里,生命的真实里;尘里,土里,生命的死亡里。这是最自然的生命,我在城市当中,听死亡就好像听隔壁邻居的说话声,稍微用点心,就会感觉死亡无处不在。我在城市里,楼下仅有几棵树,几棵树是很多人的,如果我在山里,我也许会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树,就像暮风一样,给每一棵喜欢的树一个可爱的名字,比如落云,比如惊风、夏雨,还有那个叶子和树皮的皱皱的树,她叫她秋荷。
于是,我也想要一个拥有名字的树,但是我看着高层楼下面,大树寥寥无几,没有一棵树是我想要的,唯一的一盆铜钱草,绿油油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凌晨,凌晨的时候,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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