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吃掉两个冰淇淋

这十九年的心酸跟苦涩全一股脑堆积在这间病房里了，偌大的病房里摆着着6张病床，5张是空的，一个瘦小的小姑娘蓉蓉一个人坐靠在剩下的那张，一张紧靠窗户提溜着吊瓶的病床。

护士喊了句：“小姑娘，看着点吊瓶，快滴完的时候喊我，我给你换药。”然后又匆匆走向下一个病房，因为隔壁一直有个病人一直不停喊着催她换药。吊瓶一滴一滴的输入血管，蓉蓉陪着吊瓶一滴一滴流着眼泪，虽然短短的十九年，但似乎看穿了一辈子。

越是苦涩，越容易想起那些心酸的事情。

想起第一个追她的男孩，那时候才初三呐，怎么就遇到那么温暖的人呢？一起恋爱了半年才鼓起勇气怯生生问她：“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走一会儿？”握着他手心全是汗微微发抖的手，但是对他怎么就是没有心动紧张小鹿乱撞的感觉呢，辜负了一片深情。

想起自己十五岁一意孤行的去筹钱当背包客。刚到苏州的时候就被人骗了钱，还没来得及想着怎么讨回来，发呆了一会儿就被车间的主管发现莫名其妙大骂一顿，忍住委屈跟屈辱憋着眼泪开始第一天的工作。没办法啊，要挣钱，要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要忍着这提前到来的委屈。

那时候才10几岁啊，现在想想怎么就那么无所畏惧就不怕自己丢在外面呢？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来就匆忙爬起来穿上衣服赶上去厂里的大巴跟昏昏沉沉的去上班，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头发凌乱脸还没收拾干净，头发还好像扎歪了。我本该是早上赖在被窝里，等着家人一遍遍催我起床吃早饭的年龄啊，我干嘛要去受这个罪。

整个车间全是机器的发动声，工人霹雳吧啦的干活儿声，还有主管的叫骂催促声。头上戴着大一号的静电帽，身上穿着不合身的静电服，脚上穿着不合脚的静电鞋，戴着唯一合适的口罩，只露下怯生生老怕出错的一双眼。但是想想又可以去哪，去爬什么山看什么景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又满是干劲儿。

可生活就是跟你过不去，一个矮矮的胖子时不时来搭上几句话，有意无意说着些低俗不堪的话。大声的跟旁边一个大叔讨论着昨天又嫖了哪个姑娘，又赌博输了多少钱，满脸的自豪得意，时不时往我这里看上一眼。

后来越讲越得意，凑过来猥琐的笑着问：“小妹妹，你男朋友厉害不厉害啊？”引起周围人的哄笑。男人的脑子都是装的这些恶心的东西吗？后来越不理睬他越不甘心，时不时过来一趟，自顾自的讲他昨天又请哪个女的吃了一顿睡了别人的老婆，或者神秘兮兮的讲车间某个女的背着在家的老公，为了让主管多记点工资陪主管睡觉等等一些粗俗下流不堪的话。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些女的都是有孩子的人啊！我开始不喜欢孩子，甚至讨厌孩子，我见到孩子就不由得想躲的远一些。实在忍受不了这些下流的话，冷眼的看着他骂了他一句，剩下的日子全在他故意破坏我做好的工作然后去告状被主管责骂的日子度过，还好一切并没有那么艰难，暑假工已经接近尾声离开了这个城市，又开始上学，上课，下课，放学。

后来心如所愿去了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后来终于遇到了乐乐，一个心动如小鹿奔腾的人，如清晨阳光明媚人，足以照亮这所有灰暗的生活。

两个人靠着躺在一起，听着乐乐轻轻的呼吸，轻轻的呼吸拂过我的脸我的头发，情不自禁吻向这软软的嘴巴，说了许久谈了许多小心隐藏的心事。

但是现在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必须要离开，我终究不会是一个可以与她共度一生的人。她考上了大学而我落榜。以后她会有更高的前途，我再也配不上她，更不应该耽误她。她可以上一个好的大学，遇见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男生，结婚、生子，会有一个正常且受人祝福的一生。而我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吧，不能陪她一起度过以后的生活。我们的关系只会是别人眼中的变态、不伦不类。

想着这个完美退出的理由，一切变得释然。蓉蓉走出病房，走向那个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小河边，河水带着两岸茂盛绿水投下的倒影顺流而去，多想顺着这倒影带着所有的希望和祝福顺流而去。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拉住了蓉蓉。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很文静，除了学习就是琴棋书画，典型的学霸。你成绩很好但是不喜欢看书，我喜欢看书但是成绩不好。后来我才明白，你看的学的考试会考，我看的考试不考。我带你去踏春、秋游、野炊。你不喜欢人多，不喜欢热闹，只有我跟你关系最好。后来在我的影响下，你也慢慢和我变得一样，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分享。”

“还记得，我们接吻过以后吗？”身后那双手抱着蓉蓉。

“记得，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喝多了酒酒精过敏。你帮我洗脸、换睡衣，是你整夜陪着我照顾我，我们靠的很近，我亲了你一下，你吓得不敢动。酒壮怂人胆，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给你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我们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整个寝室表示祝福，很温暖。算起来，这两年我们一起去打工、去旅游、去看电影、吃火锅、见过对方家长、写过情书、吵过架、互相认过错，低估的时候我们互相鼓励、互相支持，那时候我真的愿意跟你过一生。这两年真的很温暖。”

“那么，两个人在一起最美好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是你，是你让我觉得我们以后会彼此让对方变得更好。你为什么就坚信，我你扔下我以后，我以后遇到的人会对我比你对我好呢？你为什么都不愿意稍微的努力下，不去试一试，就认定我们会彼此拖累耽误呢？”背后抱着的人，身子不停的颤抖，眼泪不停的掉落。

“你是认为，我有一天会抛弃你吗？”身后的女孩抱的更紧了，河水倒映着两个哭着的影子，河水颤颤巍巍的流着。

“不会，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弃我。但是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我们要怎么走，我网上查了我们的关系，有很多人说我们的关系是变态，不伦不类。走在街上他们盯着我看，我就像一个怪物，被人扒了皮，我害怕这种眼神。”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怕跟我在一起别人的那种眼神伤害到我。但是我不怕啊，没有你我才觉得可怕，不要丢下我，不要一个人决定我们的关系好不好。你知道吗，我给一个哥哥讲了咱们的故事，他听了觉得好温暖。他讲给他女朋友听，他女朋友很喜欢我们的故事，她说，我们的感情背叛更少信任更多，更坦白更纯粹。他们说，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一口吃掉两个冰淇淋，不是只吃一个的意犹未尽，也不是三个太多的会腻，是一口吃掉两个的甜甜刚刚好。”

“他们劝我过来找你,他说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他还说，先说分开的人才是痛苦的，背负着比被分开人多的有心无力、自责、愧疚和更多一倍的伤心。所以我马上赶过来找你，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难过。”

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行，我脸都哭花了，难看死了。

就看一眼。

两个哭花了脸的女孩，靠在一起说着些别人听不清的话，走得近了终于听清了一些。

那个哥哥还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告诉你，你才十九岁，不要动不动就一眼看穿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