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新年。而这个新年,也是他们多年来最热闹的一个。
就像一首旋律的高潮,绽放得无与伦比。相聚的人们,就像同频的旅人,在人生的旅途中,有缘并肩一段路途,亦或者相遇,便同行了一路,直到终点。
当我们敲响一个音叉时,当我们拨动一根琴弦时,整个空间内的,其它音叉和琴弦,都会一齐共振。这种共鸣,也许是孤独的人,都曾渴望得到的回应。
然而,很多时候,共鸣并不能第一时间被人们捕捉到或是感知到。也许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发现,某个时空点,是有和自己一样的能量存在的。也或许,直到能量体振动消散之前,都没能捕捉到另一个同频者的存在。
所以说,未曾回应的音叉和弦,并不是没有共鸣。只不过,它没能表达回应,并非能量中的振动没有捕捉到。
于是,我们可以认定。即便孤独,也会有数以万计的同频孤独者。彼此相望,却没有相见,彼此见证,却不曾了悟。
跨年了,意味着旧的一年逝去,而新的一年来了。在国外最重要的是圣诞节,而在中国,最重要的则是春节,还有阳历年的新年。
小学的时候,这个新年,可是孩子们都十分期待的日子啊。因为这一天,我们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庆祝。
今年的新年。许飞家里可热闹了。不仅有许飞,老爹和程宇非三个人。还有陆思瑶和陈可。还有徐凯和尤达,还有胡静老师和小辫儿老师。噢,不,是魏德瑞安老师。
至于他怎么会来。中间各种就不一一解释了,总之最后,他和许飞,徐凯都成了不错的朋友。或者说,是不错的师生?管它到底什么关系呢。
老爹起了个大早,起来就把大骨炖上了,此时,阵阵的香味儿袭来,十分的诱人。尤达几次跑到大骨汤旁边,就差站那儿流口水了。
他是圣诞节回来的。还被他老爸老妈一通说。十一刚回来,两个月还不到的时间,就又跑回来了。但想到能见到儿子,也就都不重要了。就算只是两个月,他们也是很想他的。这种想念,很多时候,做子女的,可能不会懂。
他们就像刚张开羽翼的小鸟,或者小雏鹰。它们眼睛里看到的,或许只有远方,它们内心最渴望的,也许只有飞翔。
这个时候,他们尚不知身后的父母,正满眼惆怅地看着欲飞的他们,不停地扑楞着翅膀,再不停地跌落下来。父母们时常很想走上前去,将孩子们遮挡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他们不能,不仅是因为他们无法永远如此,他们终会老去。还因为,他们没有权力,剥夺孩子们真实的生命。
羽翼,不仅是保护,也是禁锢。
当然,也有许多并不如此的父母。这些父母无法分心丝毫,放在自己的孩子们身上。因为他们自己,也早已支离破碎,不再完整了。他们没能长出丰满的羽翼,甚至不知何时,他们就已经失去了,他们最重要的翅膀,再也无法飞翔。
此时,老爹自然是在厨房里忙碌着。许飞几次要求帮忙打下手,都被支了出来,“一边玩儿去。你不信你老爹怎么的?我自己能搞定。”
妄想帮忙的雏鹰,被老鹰一下子推开了。
只能龟缩在沙发边上,和陆思瑶,陈可,徐凯,尤达几人一起,看向投影里面播放的,哈利波特的最后一部。
几人看的是津津有味。程宇非从第一部直接跳到了结局,也不知能不能看得懂。
能吧。毕竟他是翻过了介绍和书的人。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小白了。
“你看过这个书吗?”许飞的一边是程宇非,另一边是尤达。只听她小声问尤达。
“没。”尤达笑笑,道:“我只看了电影。一直想看书,但没什么时间。”
许飞点点头,没说话。
尤达忍不住道:“而且,它是少儿文学啊,少儿文学。我们已经成年了好不好。就算要读,也得是读百年孤独或者莎士比亚啊。”
“噗。”许飞瞥了他一眼,道:“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叫做罗密欧?”
也许是许飞的表情太夸张了,尤达讪讪地道:“我们平时确实不这么说话。不过这是艺术加工嘛,主要为了突出戏剧的冲突性和舞台效果啊。我们看故事就好了。”
“你在英国,学的也是体育?”许飞问。
“不是啊。当然不是。”尤达回道:“哲学。”
“这和体育教育有什么关系?”许飞忍不住问道。
“硬要说有的话,还有着不小的关系呢。”尤达笑着道。
见许飞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尤达遂接着说道:“我原本学的是体育教育,不是体育专项。突出的是教育。那,教育和哲学本身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都是关于思想的。哲学是热爱智慧追求真理,而教育也是为了传播知识和思想嘛。你没看到很多思想家,同时也是教育家和哲学家吗。”
“是啊。”许飞又问:“那和体育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很较真儿的好不好。”尤达假装生气地道:“我不过就是报了一个专业而已。我又未必会当老师,即使是当老师,我也不一定就要教体育。”
而后又忍不住道:“你看我这肌肉。我身体很棒的好吧。我体育也很不错的。”
也许是肌肉两个字刺激到了许飞另一边的程宇非。只听他说道:“我最近也有了一些肌肉。”说罢,还亮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虽然还比较孱弱,这块儿肌肉。但确实已经是初具形态了。
“都这么厉害了你?”许飞马上转移了视线,一边道:“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还是个小屁孩哩。”
许飞回过头,看向尤达,一边比划着讲道:“那时候,小小的一只,跟女孩子似的。”
尤达笑笑,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许飞和许老爹一直比较照顾程宇非。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每天都一起去上图书馆。他有点儿想把校园卡要回来,但他没有。他只是为自己一时的幼稚而感到有些诧异。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许飞的过分关注。事实上,第一次见面,帮对方拿吃的,并不是因为他天生体贴,也不是因为他擅长如此,所以拿的东西碰巧不招人厌恶。
而是,他提前就有咨询徐凯,关于对方的问题。有什么喜好,又有什么忌讳。
他听到身边许飞感慨道:“儿大不中留啊。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个儿了。你说说,你到底是吃了啥啊。大力水手的菠菜吧?”
还没等程宇非回答,许飞立马自己接着道:“噢,我知道了。是我们家伙食好对不对?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老爹。说说,长大以后,要不要对老爹好一点儿?”
尤达转过头,看见程宇非还是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能看出他究竟有多么的真情实意。
许飞大概是不知道,程宇非是喜欢她的吧。尤达想着。也许,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唯独她没有。也或者,她也一样看出来了,只是她还在等待一个契机。
很多时候,爱情并不是有了感觉,就能走到一起的。感觉只是第一步,而后还有漫长的岁月,要把这样一份感觉,升温发酵,变成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心动使人快乐,喜欢使人高兴,而爱呢,最复杂了,它先是使人恐惧,后又使人勇敢,最后到达无所畏惧。
因为穿越恐惧,爱让我们,来到了另一个维度。那里,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既没有角色,也没有生活,那里只有爱,和融合。
时至今日,程宇非也并不后悔自己最初的那一份胆怯。因为他心底十分明白,如果不是最初的胆怯,失去,他不会认清楚,自己的爱究竟已有多么的深。
深重到,如果没有对方,他甚至不再有期待。他也许还活着,也许也做着现在的事儿,是自己喜欢的,也同样会用心做。可是,当放下工作后的空白,将被密不透风的往事填满。
于是,他只能接着工作,假装自己忙得已无暇回忆。又或者,他会纵容自己陷入回忆当中,仿佛一切都没变,一切还都是老样子。
因为失去过,才更懂得。也因为胆怯过,才了悟了勇敢。
其实失去,并不可怕。相反它让我们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得不爱。其实迷路,也不可怕。相反绕来绕去,你最后不得不做的那件事,反而可能正是你,存在的意义。
噢,那天的最末。就是见尤达的那天,最末的时候,老爹将那把旧吉他送给他了。那把吉他已经很老了,年纪居然比许飞还要大。
制作它的那会儿,老爹和许飞的妈妈还在热恋当中。那是许飞妈妈陪着老爹一块做的。而后,两个人一齐,在吉他上刻上了他们的名字,光荣&冬言。
哈哈,老爹有一个充满土味儿的名字,叫许光荣。而许家阿姨却有一个十分别致的名儿,叫时冬言。
是时光来到了冬日,而冬日有冬日的语言吗。也或者,她只是用自己短暂的生命,向世界,和许老爹讲了一个有关冬天的故事。
因为冬天总是短暂的,春天总会来的,而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于是,这真的是一个,有时限的故事。
可是,我们都爱她。无论她在或不在,无论如何,我们都爱她,就像爱生命一样。
“吃饭,吃饭!”老爹操着他那儿大嗓门喊道。
一时间,一群人都乌泱泱地忙碌起来。他们把餐桌搬到了沙发前面,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分到了凳子,在客厅里围坐一起,让这个冬天充盈着暖意。
“飞飞,你把电暖器拖出来。点上,点上。”老爹指使着许飞。
尤达也一齐站起来,准备帮许飞一块儿弄。
“你坐着吧。油汀下面有滚轮呢,一拖就过来了。”许飞赶紧把尤达按坐在沙发上,免得他站起来添乱。
本来屋里就够乱的了。一群人,端菜的端菜,拽凳子的拽凳子。坐一个是一个,还是别都起来乱晃了。
但就是这样的热闹,乱晃,添乱,没什么效率,也毫无工作时的严谨,就是为了欢聚而欢聚,为了热闹而热闹,才更显得难得,和可贵。
你有没有一些生命中难忘的时刻?也许,它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远不如其他时刻耀眼,那时的你也许只是个无名小辈,又或者你就像大部分人一样,有点儿天真,有点儿蠢笨,又有一点儿无知。
但你永远不能否认的是,正是那样的一份稚嫩,还跌跌撞撞前行的过程里,你逐渐成长了,成熟了。你渐渐丰满了的翅膀,不仅可以自己飞翔,还可以为身旁的人遮蔽风雨了。
也许,就在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你就这么,豁然间长大了。人类成人,既是一个终点,也是一个起点。从此处开始,生命真真正正开始绽放了,不再是机械式地重复,也不再是麻木下的刻板,而是像花儿一样,绽放了花瓣,芳香了你所在的,整个世界。
“来来来。让我们先一起举个杯。”老爹嚷嚷道。他的语气里,不仅带着高兴开怀,还带着丝不易觉察的欣慰。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渐渐老了。
“庆祝我们能在此团聚!”胡静老师说道:“希望明年,后年,以后,我们都能如此!”
“对对对,年年聚,我们年年聚。”老爹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道。
杯子里的酒是老爹自己酿了多年的桃花酿,为了贮存费了好一番功夫。又是蜡封,又是保鲜膜的。好像他弄的陶罐就是个假货儿,一不小心,就得弄废了他的一坛子陈酿。
搬家时,就为这个,他差点儿累死在来的路上。一个人开车,超慢速,暑假刚一开始就出发了。好在有许飞一起,最后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谢谢你,照顾我们家程程。”老爹喝光了杯中酒,一边道:“也谢谢你,照顾我们家飞飞。”
那两人,倒是出奇的同步。只见两人先是动作一致地摇摇头,而后又十分凑巧地一块儿干了杯中酒。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哈哈大笑起来,也甭管当事人好不好意思,反正他们倒十分的好意思。
再说,都挺大的人了。哪还能随随便便就不好意思了,又不是小学生。
“我可是看着了。”还有不怕事儿大的尤达,一句话引得众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他也没卖什么关子,赶紧道:“魏安老师开的车和胡静老师的是同款,都是福克斯,胡静老师的是红色的,魏安的是白色的。”
“噢,是嘛~”老爹特意拉长了语调,要多不怀好意就多不怀好意。
一时间大家又笑作一团,倒是当事人,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除了胡静老师喝酒喝得频了点儿。但也不排除,她是想趁大家不注意时,多捞点儿酒喝。
毕竟,好酒不多,就这么一坛。喝多少都是命啊。
那天,他们一直闹到晚上很晚,要不是尤达和徐凯家里面都来了电话,他们肯定还接着闹呢。
看上去都像准备打地铺在那儿过夜了一样。只是尤达妈妈说:跨年了回国还不回家,妈妈可要伤心了。
尤达想一想也是,立马醒了酒,直灌了好几杯凉茶,才穿上大衣出了门儿。临行前,还和老爹还有许飞都各自抱了一下。
那时,他尚不知道,这一抱分别意味着什么。
徐凯倒是没有抱,但也郑重地道了别。显见,他把许飞和许老爹,都看成尤达一样的存在,是难得的伙伴,至交。
那一天,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聚在一起。那一天,也是他们所有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
时光总这样,不定在什么时候,给你带来一些特别的存在,也不定就在什么时候,同样就带走一些。
所以,大部分人,在不停地得到和失去间,学会了珍惜。因为珍惜,那些存在过的日子,都变得分外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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