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眼眸深处,似有一泓清泉。
——题记
穿过钢筋混泥土铸成的城市巨笼,热情“吸吮”这带有馥郁芳香的空气,双眼微合,彻底融入这紫绒色的天空中。
与他,已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说不上的滋味。像是陌生的熟人打了个照面,相视一笑,不知所措的眼神也只是在凌乱风中交汇在一点然后就此分开。
他,相较于我,年长几岁。本是童年里必不可少的好友,却只是因为他回到了故乡,这关系也就一丝一缕得被岁月抽尽,只剩几跟残丝……记忆里,一个高高的个子,微含的肩膀,青葱的脸庞,似蓄势待发的苍鹰的眼神,逐渐被眼前的这个他所替代,昂首挺胸的姿态,老练的庄稼人应该有的肤色。
至于眼神,好像蒙上了一层纱……
母亲说,他失去了他的父亲就在不久前。我先是惊愕,再是归于平静……是啊,若能避开悲痛来袭,仅一夜之隔,又怎会判若两人。
黎明划破了黑夜,撒下一袖甘露,润了这山间四野。
趁雨后清新,行走于田畔之上。许是因为万物歇息的缘故,远处的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风也奇,雨也奇,风雨之中话黍离。 黍离声声不忍闻,闻之含泪皆离席。 ”……
“芦苇高,芦苇长, 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我正思索,是谁唱起这民谣,是谁在弹拨这雨后叶片上的露珠。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是这样的清晰。噢!是他。
“你,你怎有这闲暇,来这走一遭?” 他先发了问。
“许是因为无聊,亦或是因为心之所指。”我答,“你最近过得怎样?”
“嗯……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说,尽管我们知道再无任何希望,我们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点动静,稍稍一点声响。我觉得我蛮像的,起码到现在为止。嗯……可能于我而言,期待甚至也没有了吧。”他依旧改不了话中引经据典的习惯。
“你知道吗,你的眼里连一点少年该有的光泽都没有了。”
他望了望天空,苦笑,再是低头:“想是星星夺了它,藏起来了。”
这次短短的会面就这样无疾而终,模糊身影淡化在青山碧水中。他很爱读书,从前如此,想必现在也是这般。
上了年纪的人,总爱将最近发生的事儿,当做酒后饭余的谈资。这其中也免不了对于他的父亲如何死去的揣测。细听,如此的不堪,如此的刺骨,像是玫瑰花下的荆棘,说是有多么的美丽,可也只是被极力粉饰的痛苦。我想不到,这之前,他应是有多恨这个恶意相向的世界。
听村中的小孩说,他在他父亲送去火化的那一天,不曾痛哭,不曾肆无忌惮的宣泄自我的情感,只是久夜未眠的眼珠深陷眼眶,嘴上皲裂的死皮形成一个个倒钩,消瘦,无神,与这待火化的躯壳别无二样。没有眼泪,没有撕心裂肺的长号。
再是相见已是离别。依旧是清晨,依旧是雨后初霁。他似乎没来告别。但在远处,依稀能看见一个与他身形差不多的人,我想,应该是他。他在向这边靠近,我却向远处而行,二者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可仍旧没有交汇在一点,我在车中望去,他的眼神是如此有神。
“芦苇高,芦苇长, 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不知何处响起。
在一个夜晚,他久久未曾亮起的QQ头像竟然亮起,他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新学校,紧接着又给发了一段话,“星星把它还给我了。”最后,他的头像又暗了下来,似乎未曾来过般。我透过窗户,看着这像是一只巨大乌鸦盘旋于城市上空的黑夜,何时亮起。等了许久,只有点点霓虹灯与昼夜不停歇的人儿。
少年郎的眼眸里,似有着一泓清泉,如此甘甜,如此清澈,如此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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