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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慧之十一丨莫言作品中别样的声音世界 ——以《白狗秋千架》《檀香

拾慧之十一丨莫言作品中别样的声音世界 ——以《白狗秋千架》《檀香

作者: _孙蓉蓉_ | 来源:发表于2020-06-06 21:17 被阅读0次

莫言在他2001年作品《檀香刑》的后记当中这样写道:“我在这部小说里写的实际是声音”,这句话启发我从声音的角度重新看待莫言的作品。于是带着这样的新鲜视角,我重新阅读了《白狗秋千架》和《檀香刑》,以期获知在莫言的创作过程中声音占据了什么地位以及声音在推动情节等方面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1声音视角下的《白狗秋千架》

《白狗秋千架》虽为短篇小说,但是小说的故事和人物性格,在陌生而遥远的画外音配合中就变得丰富和曲折了,它们指认给读者的正是作品《白狗秋千架》里面的“决定性的结构”。这部短篇小说中最吸引我的有两个声音:高粱叶子的声音和白狗的声音。这两个声音各自在小说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1.1故事发展的见证者——高粱叶子

高粱是主人公眼中的故乡,它们迎接他的到来,见证了他的劳动,也目送他离开。高粱叶子响动了三下,每一下都敲击着主人公的心。第一次是“高粱梢头轻轻摇摆,飒飒做响”,这是他刚回乡见到的场景,高粱像以前一样在地里摇晃,发出声响,再一次迎接他回乡,也唤醒他从前在高粱地里劳作的记忆。第二次的响动发生在与暖在桥头的聊天之后,暖要回家,“她用力地颠了几下背上的草捆,高粱叶子沙沙啦啦地响着”。此情此景下高粱叶子的声音更像是负担——不仅是暖背上实实在在的重量,更是重重压在暖身上的生活的压力。暖的压力更撞击在他的心上,引发了他的极度愧疚与自责。第三次的响动发生在从暖家离开后,又走到桥头,“路两边窸窣着油亮的高粱叶子”,同样的场景,主人公的内心却不同。在得知暖的生活状况后,他一方面觉得对不起暖,暖是因为自己才落得如此境地;而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认为暖不会有太多的苦头吃,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他想要逃避,到高粱地旁的河里,高粱的响动让他觉得安心。综上所述,高粱发出的响声既能带给主人公一种归属感和安心感,又代表着加在暖身上的沉重负担。

1.2故事走向的引导者——白狗

白狗是这篇小说的重要意象,它的叫声对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也有着串联作用。主人公刚回乡的时候,白狗因为陌生感而叫;回忆中打秋千的时候,白狗因为害怕而呜呜叫唤;在桥头与暖分别时,白狗朝他吠叫;他在甬道喊暖的时候,白狗象征性地叫了几声作为回应;最后他离开暖家到了桥头的时候,白狗频频鸣叫,将他带到暖的身边。白狗从某种程度上,就是暖本人,它每次叫都是暖内心所想。暖生活在一家哑巴之中,白狗成了她的交流对象,日子一久,也就明白了她想要什么,它仿佛明白暖的心,并且在暖表达之前便叫了出来。白狗陪伴着暖,我认为白狗的老去也就是暖的衰老。狗吠的作用显而易见,它穿起了故事的每一个重要节点,对表现暖这个人物也极其重要。

总的来说,《白狗秋千架中》的高粱叶的响动声和白狗的叫声像是整个故事的背景音,它们的存在让故事的推进更为流畅也更具有合理性。尽管莫言并未在创作该作品的时候着重强调声音,但是这些声音都是故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

2声音视角下的《檀香刑》

与《白狗秋千架》不同,《檀香刑》中的声音在明处,甚至在其目录的设置上便可以看出莫言对声音的重视。“凤头部”和“豹尾部”的标题中都能看出其蕴含的声音,譬如“眉娘浪语”、“孙丙说戏”之类。除去人物之间的对话,这部小说最重要的两个声音便是火车声与猫腔的声音了。火车与猫腔的声音混杂着,故事中的矛盾也交织在一起,缠绕成一个悲壮的声音世界。

2.1外来文明的暴力突进——火车

火车是外来先进文明的暴力突进,它逼迫可怜的中国农民交出土地,交出精力,甚至付出生命。铁路、火车以及其响彻空间的轰鸣声,象征了外来的先进文明在近代中国半殖民半封建的社会中强行突进的庞大势力。它势不可挡、无坚不摧,显示了历史进步的不可逆转。虽然作者在文本中刻意地减弱了火车的轰鸣,但它仍然以绝对的优势淹没了猫腔的声音。小说里它像一个影子一样无处不在,我们时时可以感受到它的强大和挤压。火车的声音是阎罗的声音,它叫嚣着,吞没成千普通民众的性命。一切的悲剧由火车而起,但没有终结。

2.2内心生命的顽强抗争——猫腔

猫腔是内心中不泯生命力的本能抗争,它代表了民众们对外来暴力的反抗精神。书中的猫腔多在每个章节或者段落的开头,虽然猫腔只是一个小戏种,但他仍然以丰富的唱调展现着每一个人物的不同特色。眉娘是大悲调和长调,与眉娘这个人物相适应,她虽然生的好看,也做了县太爷的情妇,但她的一生似乎什么也没得到。她的亲爹因为火车要被处刑,她的丈夫像个小孩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她的公爹阴鸷冷酷让她不得安生,她的情夫只能给她一些无关痛痒的恩赐还要受夫人的监督,她的苦与悲便藏在那两段猫腔里。赵甲是走马调和道白与鬼调,唱调的变化展现着他心态的变化,他从最初进入京城投奔亲戚到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期间所经历的事情让他一点点麻木势利,最后将人头当作功绩,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心。赵小甲是娃娃腔,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从始至终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游离在时间外,像个小孩被牵着走,他眼中的世界极怪诞,或许怪诞也是某种真实。钱丁是醉调和雅调,我认为与其他角色相比,他更加真实,他的痛苦在于力不从心和被小人欺负,他尽力地做好县令,承担起对乡民的责任,但许多事情仍旧事与愿违。他坚定的一刺,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价值。孙丙是檀香刑的受刑者,也是猫腔的中心人物。他与猫腔一样带有别具一格的原始血性和野性姿态,他带有“来自民间的伦理、道德、信仰、审美等文化传统,虽然与封建文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具有浓厚的自由色彩,而且带有强烈的自在的原始形态”。孙丙的死亡也宣告着反抗的失败,他唱着猫腔受刑,带着猫腔离开。他不惧死亡,坦然走向刑场,有尊严地离开。在火车与猫腔的交锋中,猫腔呈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但仍然失败。外来的工业文明以暴力的形式,对猫腔艺术的演绎者进行了肉体上的扼杀,然而抗争精神不死。

《檀香刑》展现的是“死”的命题。如何坦然面对死亡,坦然走向死亡。孙丙是如此,钱丁也是如此。火车和猫腔使死亡合理化,同时增添了一种悲凉感和无力感。

3莫言的声音世界

在《白狗秋千架》和《檀香刑》里所表现的声音世界,是宏观与微观的双重展示。《白狗秋千架》中,高粱叶子的响声作为背景音,见证了主人公的喜怒哀乐;白狗的叫声是具体的小切口的声音,它也在不经意间牵动了故事的走向。《檀香刑》中,作者弱化了火车的轰隆声,以它作为背景音,而猫腔的声音是一个个小人物奋力抗争的缩影。莫言对于声音的运用,可谓出神入化。

莫言“笔下的一切往往都是正邪纠结、善恶难断、亦喜亦悲、进退无着”,他塑造的许多人物既是象形的,也是音声的。他通过声音,描绘出一个个更加立体的人物,也创造出属于他的别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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