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让这个孩子从从容容地把这个蝴蝶结扎好,用他五岁的手指。
冬天里,她的嘴唇永远是蓝紫色的,握笔的手有一条一条筋暴出来。
然后鲜血顺着她纠结的发丝稠稠地爬下她的脸,染着她的手指,沾了她本来就肮脏的土黄色制服。
有一天早上,太阳特别亮,长长斜斜的阳光一道一道射进森林里来,轻飘飘的灰尘在一道一道光里翻滚。
是这样的,妈妈必须做导游,给安安介绍这个世界,安安是新来的。而妈妈漏掉的东西,安安得指出来,提醒她。
他用受虐的、抱怨的方式来表达心中洋溢的幸福。
秋天的黄昏,叶子铺得满地。厚厚一层美丽的金黄。空荡荡的枝桠映着清冷的天空,彩霞的颜色从错综的枝桠缝里透进来。小河的清水留着凉凉的声音。
电车恰好停下来,妈妈赶快望出车窗,窗外是深秋萧瑟的街道、灰沉沉的屋宇、灰沉沉的天空、灰沉沉的行人大衣。
所以每一回新的邂逅,要问三遍,然后记住三种答案。
那个娇稚的女儿,此刻望着镜里三十六岁的自己,觉得宇宙的秩序正踩着钢铁的步伐节节逼近,从开幕逼向谢幕,节奏严明紧凑,谁也慢不下来。
孩子将我带回人类的原始起点。
女性主义者,如果你不曾体验过生养的喜悦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诉我些什么呢?
这件薄纱,曾经紧紧握在那个德国军官手里,在冰天雪地、凶残险恶的异国战场上。以粗犷的手温柔地包扎、热切地邮寄,寄给曾经在苹果树下读信的玛利亚。
国都破了,家算什么?
我的母亲也曾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看着我爬行吧?现在,母亲的手背布满了老人斑,那只曾经牵过我,抚过我头发的手。生命的来处和去处,我突然明白了,不透过书本和思考,透过那正在爬行的孩子。
夫妻的同舟共济,没有更好的时候。两人先共度苦难,苦痛之后再共享欣喜。
“他赤裸滑溜的身体跟我手心接触的一刹那,我就开始爱他了”。
我神为之弛。
在大部分的中国家庭里,可能最后总是要听婆婆的,因为婆婆地位尊贵,因为中国男人以做“儿子”为主,做“丈夫”为次,因为初生的婴儿属于整个大家庭,是负传宗接代大仁的长孙,而不单纯地属于生他的女人。
清晨,一股冷冽的清香流入窗隙,流入她的眼眉鼻息,她顺着香气醒过来,寻找清香来处,原来是窗外弥漫无边的稻田,半睡半醒地笼在白雾里......
摇着铃把流浪的灵魂找回来,念一段经把鬼魂镇住,取一支签把人的一生说定......人们说,这叫迷信。
“男人对自己缺乏信心,他必须依赖‘那个’东西来肯定自己。”
安安低着头,用脚尖直蹭地,“他们——不会再来了吗” "不会再来了。幼稚园已经过去.....”
安安没有回头。妈妈的眼睛,还兀自盯着那扇看不出有多么深邃,说不出有多么遥远的门,看着看着,看得眼睛都模糊了。
安安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啦!只是看到你刚刚去抱那个弟弟那个样子,你一直在亲他,看着他笑......我觉得你比较爱弟弟......”
飞飞出世,我开始了解什么叫命运。从同一个子宫出来,出来的一刻就是两个不同个性的人。安安吸吮时穷凶极“饿”,飞飞却慢条斯理。
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曾经独占父母的爱和整个世界而后又被迫学习分享,安安的人生态度是紧张的,易怒的,敏感的;也因为是老大,他是个成熟而有主见的人,带领着小的。
而飞飞,既然从不曾尝过独占的滋味,既然一生下来就得和别人分享一切,他遂有个“随你给我什么”的好脾气,他轻松、快乐、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他没有老大的包袱,他因此更轻易得到别人的爱,别人大量的爱又使他更轻松、快乐、随意、简单。这就是命运。
他们彼此用晶亮圆滚的眼睛瞅着对方,安静得好像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世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喜欢孩子的都是好人,不喜欢孩子的都是坏人。
原野上有一群乳牛,成天休闲自在地吃草,好像整片天空、整片草原都是属于它们的,一直到有一天,一只小牛想闯得更远,碰到了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那是界线,线上充了电,小牛触了电,吓了一跳,停下脚来——原来这世界上有去不得的地方,做不得的事情。
我呢,站在一旁,假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于酷酷地说:“我根本不想去。”但是,唉,心里想死了:拜托,让我去吧。
有时候,妈妈带我们在草原上放风筝。草原那么大,草绿得出水,我们躺下来,看风筝在天空里飞。我觉得我可以一辈子躺在那里。
你可以说:“孩子你慢慢来”,可是有时候,快快的”放手”或许也是必要的。我知道这很难,难极了,但是如果你记得我们儿时的甜蜜时光,如果你知道你在我们心中永远的位置,或许,它就会容易一点点。
一本让我觉得岁月温暖,春光如度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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