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善④

04

海涛和桃子的婚姻多少有点传奇色彩，那是上个世纪末的事儿。上个世纪末，海涛完成了人生的两件大事，毕业和结婚。

毕业那年是国家计划招生毕业包分配政策执行的最后一年，按着政策新单位给他的待遇是干部级别的。这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但是当他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准备去新单位报到的时候，来势汹汹的下岗大潮让他口袋里无比金贵的毕业证一文不值了。还没上班就下岗，所有的希望和憧憬变成漂浮在空中的肥皂泡，不及触碰便自己破碎了。

伤心失望的海涛只好背起行李做起了省飘（飘在省会城市），也正是因为省飘的经历让他遇见了桃子。

遇见桃子之前，海涛对自己将来的妻子没有任何概念，认识桃子之后他肯定自己将来的妻子绝对不会是桃子，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四年大学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海涛，书生意气和农民的质朴让他看起来有点憨也有点木。而桃子不只是美艳，而且高冷，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那时的桃子多美啊，小圆脸白皮肤，两个酒窝时隐时现。尤其那双眼睛，大大的弯弯的，黑黑的亮亮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地，看谁都是一往情深的样子，迷死众生的相。不夸张地说，她是全公司男性的梦中情人，全公司的男性自然也包括海涛。但是海涛也仅仅限于想想而已，就算想想也都偷偷地，从来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一点端倪，就别说具体的行动了，

但是人生存在太多不确定，那些不确定往往是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关键。遇见桃子是海涛的不确定，与桃子一起出差是不确定的延续，而与桃子结婚却让这种不确定变成海涛固定不变的人生。

二十年前一个冬将去春未来的季节，海涛、桃子还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出差，任务完成后，在桃子建议下找了个火锅店吃饭。觥筹交错，几个人甚频频举杯甚是放松。酒过三巡后，都有点忘形。再一次举杯的时候，海涛不经意触碰到桃子的手，冰凉！海涛心里一热又一凉。热是因为悸动，凉是因为，真的凉。海涛愣愣地咂摸那一瞬间的感觉，桃子以为自己凉吓住了海涛，笑着说：我是寒凉体质，无冬立夏都这样。

海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体质，有那么一瞬突然有点心疼。饭后另外两位同事有事先走了，海涛和桃子步行回酒店。海涛又问起桃子说的寒凉体质的问题，桃子笑笑说：“没人疼的女人才手脚-冰凉。”

“桃子，你的手脚我帮你暖。你的余生，我来疼！”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此情此景正适合说这样的话，海涛表白意味明显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说了这句话他就后悔了，战战兢兢地等着桃子骂他。没想到桃子不但没骂他，反而心甘情愿跟他走了，这事现在想起来海涛还觉得做梦一样。

海涛以为遇见桃子是他的幸福，现在看来，也许遇见他，是桃子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