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何曾到九泉?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化做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暮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又是清明了,我的节日,但我的他无暇祭扫,他又要迎娶新妇了。
我们相识在一个落雨的日子,那是连空气里都是年轻的味道,年轻到不知世上还有忧愁这回事。美丽的诺言仿佛轻雾,朦胧到只剩下美。如此风流的少年,纵被弃,不能羞!一曲词,一方帕,就认定了对方,许了今生。
嫁过去的那天,我的心情居然很平静,仿佛是赴一个平常的约会。火红的盖头太艳,灼痛了我的眼,在他的牵引下,我过了好多重门,我没有想到,在一年之后,我再次穿过这些门,是被抬着出去的。
一滴何曾到九泉?我很美,但我家很穷,我的嫁妆婆婆命人抬进了柴房。嫁过去的第二天,我敬过去的媳妇茶就被打落在地,在青花瓷的破碎声里,是他心疼的埋怨:怎么那么不小心?妈最喜欢那个盖碗的!那晚,他住在了书房,我看着自己烫伤的手,用眼泪疗伤......
这样的日子,每天都差不多,开头或许不同,但结尾都是留下一些伤痕,或在身上,或在心上。
终于要结束了,那天婆婆居然没骂我,反而和颜悦色的跟我说,小苑,你过来一下。我诚惶诚恐,亦步亦趋的跟在婆婆身后,来到婆婆的卧室,坐啊,小苑!我迟疑了一下,侧坐在椅子上。婆婆抿了口茶,酝酿了一下似的,终于开口了,苑儿啊,当初你嫁过来,我是想让你做妾的,咱们两家毕竟不太一样啊,可是诺儿被我惯坏了,非要明媒正娶,我也就依了。可是眼下,老爷迁了官,酒席上和太史订了亲家,总不能让人家太史小姐委屈啊。说到这,婆婆看看我,见我没反应,又接着说,所以我想,你就做小吧,娶亲这几天,你先搬出去,免得亲家挑理......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诺在那里等我,房间的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脸,空气里,只闻到眼泪的味道,苑儿,对不起,结婚一年,我不敢对你好,怕妈生气。我是独子,又没能耐中科举,只有借助丈人,弄个一官半职,你家又偏是那样的境遇,帮不上我......苑儿,我是为这个家,也是为你和孩子啊,你......你别怨我啊。妈还说,孩子生下了,就送到太史小姐那边......你别伤心啊,我会求娘,允许你去看一眼的。我什么都听不清,只是用手轻抚着小腹,任诺的眼泪打湿我的衣服......
一滴何曾到九泉?
那晚,我肚子很痛,凌晨时候,孩子掉了。我擦净血污,换好衣服,把头发梳理好,磨好墨,拿起笔: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拟将身嫁与,纵被弃,不能羞!
那楼很高,只需闭上眼睛,纵身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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