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静
我们的旅程,从第一眼看到布拉格广场的天文钟开始,那时月亮落在狮子座;到从布达佩斯回程路上再去看了一眼布拉格的天文钟,那时月亮落在了射手座。月狮子到月射手座移动轨迹,冥冥中已写下欢快和美好,也注定是个宜出游的假期。
布拉格不大,从火车站的新城往布拉格城堡,步行也就30分钟。可以坐地铁,但是地铁售票界面很不友好,只收硬币,而且不会找零,12克朗的价格必须要你凑的刚刚好。
查理大桥是游览布拉格的中心。重要的景点都沿着大桥两岸散落开去。如果选择从热闹的右岸老城区穿过大桥进入左岸城堡区,目光会不自觉被沿路的风光所吸引,一眼伏尔塔瓦河边绵延成片的中世纪建筑,一眼桥身桥头各式的雕塑和门塔,熙熙攘攘的游客会带着你就走去城堡区的景点。
而如果选择地铁A线到Malostranska,一出站便能感受到浓郁东欧风格的秋天童话。蜿蜒向上铺的整整齐齐的大石板路,马车路过踢跶踢踏敲击石板路清脆的声音,光影斑驳间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身上感受到的是初秋的晨风透过薄薄的阳光凉凉的袭来,眼里看到的是刚泛黄的树叶间飘落到地上,一切都恍若隔世穿越般美好。
布拉格是现存规模最大的中世纪城市。我曾经对于“中世纪小镇”有过无数幻想,却一次次在希腊、意大利、西班牙的城市里失望。等到我全然接受了“也许所谓的中世纪和骑士精神已经荡然无存”的念头,却不期然又与布拉格相逢。在这里,又一次燃起来我对中世纪城堡的所有幻想的热情。
无论是在伏尔塔瓦河畔居高临下而建、被郁葱叠嶂的乔木林簇拥而至的布拉格城堡;整个城市无处不见的各式尖顶和塔台;还是黄金巷内花木扶疏、小屋林立、宛如亲临童话故事现场的平民街道;还有藏在古堡深处恐怖阴暗的行刑地窖、遍布铁刺的百种刑具和阴森的人骨教堂,无一不挑动着脑海深处对于神秘的中世纪欧洲懵懂的憧憬,让人不由想要更接近一些,多探究一点。
在黄金巷的一隅,可以看到最完整的中世纪骑士的装备,全副武装的铠甲行头,从属于平民骑士的光版简配到贵族专属刻有家族徽纹的豪华定制;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和火枪,齐刷刷靠在冰冷的城堡墙上,静静的诉说曾经属于它们的战斗年代。在低头拱身才得入内的各式仆人工匠的作坊,和由逼仄昏暗楼道通向的炼金术士小屋边驻足的时候,总让人不由会有一种幻觉,仿佛一个转身,就会看到一个罩在黑斗篷之中,端着煤油灯,有着大大阴沟鼻子和长长指甲的黑法师会跟我打个照面。
我还不曾还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过有那么完整那么细致的中世纪装备铺陈,而且它并不在博物馆的玻璃陇龛之中被白炽灯聚焦着,而是就那么存在在古堡深处的昏暗的灯光里,完美的和周围融合在了一起,让人无法说出到底是这些细节装饰了城堡,还是由于城堡的背景烘托让一切就显得是那么的真实。可不管答案是什么,那些遥远的关于中世纪的臆想,所有关于目空一切的骑士精神,炼金占星魔法玄术,恐怖的带刺刑具,古堡深处的秘密,那一刻便就在你眼前鲜活了起来。
别处城市的中世纪标签,往往经不起凑近观看,一靠近便只觉得是一个做给游客的赝品。这一点上布拉格很不一样,当你远观的时候,它像一个童话城堡的模型一般很不真实,凑近看的时候,竟然每个拉线木偶都是可以活动的,不只是摆设。
然而即便抛开对于中世纪的幻想,布拉格这座城市在我眼里,依然美的不可思议。
如果你会在清晨坐火车驶出布拉格,你就会惊讶的发现,沿着伏尔塔瓦河边而立的,满眼尽是点缀在树丛中红顶粉墙的小屋子,在浓白色晨雾的包裹中,小时后童话书中场景就赫然于眼前。那些关于树林中的糖果屋啊,伐木三兄弟的林间小屋啊,很长时间里我都分不清楚究竟是捷克人民去复制了童话中的场景,还是说是漫画家们在这里取的材才画出来那样的童话。唯一可知的是,除了捷克,无论是往德国还是往匈牙利甚至是斯洛伐克,沿途再没有这样的风光。
如果你会在傍晚黄昏依着查理大桥的右岸远眺布拉格城堡,你会看到昏暗的灯光照着河面,城堡宛若镶嵌在半空之中,柔和的灯光映衬下,淡淡的把城堡烘托出来,不璀璨夺目却又摄人心魄,半隐半现之间尽是神秘,却又因此而格外令人神往。
如果你会在查理大桥上驻足或在瓦茨拉夫大夫街头漫步,任目光被随意牵走,你会感受到整个城市在中世纪城堡的背景主题下,角角落落里都是流光溢彩。无论是夺目的水晶店铺,夸张诡异的木偶屋,还是各种各样的街头表演,和沿街架起的碳炉烤着超大号的肘子……旧式马车在广场和城市间穿梭,楼阁里忽明忽暗闪烁的灯光,酒馆里嘈杂的音乐和清脆的玻璃酒杯碰撞声,整个城市仿佛被精灵施过了魔法,定格在了未完全进入现代的时光隧道里。
如果你会像我一般留恋初秋温暖阳光里的美好街头,你还会发现东欧美女的颜值也许是整个欧洲大陆上最高的;布拉格广场和查理大桥周围的街头艺人也许是最文艺、最不商业化的;橱窗里的木质工艺品也许是最有创意和特色的。不经意间你还会发现,它也有川有桥,像威尼斯一样有着两头翘翘的小船在河上走;它也色彩斑斓,粉红、粉黄、粉绿、粉蓝的多姿多彩,但却因粉调为主不似巴塞罗那那边张扬喧嚣;它的街头巷尾也像罗马街头一般,矗立着一座又一座的雕像,展现着艺术家们的人文创作情怀。你也不知道,在哪个转角的水车里还藏着关于小魔怪的穿梭,就像不知道会在哪家木偶店里看到穿着黑麻布袍,戴着尖尖帽,骑着扫帚女巫。
然而布拉格的美,却始终笼罩在一片忧郁的气质之中。好像卡夫卡的小说《城堡》中的描写一般,那是一层无法从外部被打破的奇怪的气场。这样的感受一直围绕着我,直到了解了捷克的历史后,才有所释然。
布拉格曾在查理四世时期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成就了保留至今的辉煌规模,而后又在哈布斯堡的统治之下成为奥匈帝国的一个领地。奥地利曾把德语作为捷克的官方语言来推广,禁止说捷克语,为此捷克贵族展开过“激烈”的反抗,然而似乎捷克贵族的反抗是软弱无力的,最强烈的正面冲突据说只有两次“扔出窗外事件”。而后续奥地利的镇压又是无比强硬,捷克贵族终是无力反抗,一败涂地。捷克人民一度丧失了学习教授自己母语的权利,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和音乐、艺术和手工制作中把民族的传统和文化顽强的保存了下来。也许是以这样的方式作为一种对抗统治的方法,我只能这样揣测。
这样的稍显软蛋的革命传统后续被完好的继承下来,在捷克近代历史上,无论是在推动政治民主化运动的“布拉格之春”,还是摆脱苏联影响的“天鹅绒革命”,单就从革命的名号来听,本身就不那么激烈和彻底。
可如今已年近中年的我,却是真也无法评价这样婉约的斗争究竟是好还是坏。在历史的进程中,在一个民族面临外族最直接的侵犯和破坏时,究竟是奋力反抗保有民族气节为上呢,还是最大程度去保留下人民的生产力才是好呢?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种精神的力量,在今天布拉格的街头的雕塑上,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在那些雕塑上,人的眼睛被蒙着,身上缠绕着荆棘,肢体扭曲着竭力向前奔跑着。布拉格的现代艺术,不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渴望向古希腊神祗致敬,从而竭力展现出人类可能拥有的最美好肌肉线条;而是作为后现代人文主义精神,指向着最普通身上可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如何去承受痛苦的力量。
就像在布拉格随处可见的拉线木偶,诡异又恐怖的神情,机械又僵硬的肢体动作,仿佛已阅尽了一切的残酷真相,却还在温情脉脉上演着一个个的人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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