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呓

不过是说几句梦话，呵几口白气。

——题记

0

在广东，特别是生活在广东的南部，很难感受所谓的“四季轮回”，顶多是“两季突变”。前一日还艳阳高照，穿着短袖叼着冰棍，后一日估计就寒风烈烈，冻雨纷纷。比如今年。

11月1日，冬季总算是姗姗来迟，在一月的开头，在一年的末尾。即是始，也是终，来得倒不算尴尬。

1

大冷天最快活的大概是喝一碗热粥，只是从宿舍走到饭堂还是有一段路。一打开门便是灌进一股冷风，夹着水气，砭骨、阴寒。打一个激灵又重新关上了门。南方的冬日湿气不低，那种附骨的冷不似北方那般浓烈，却带着南方的缠绵。无孔不入，穿再多的衣服都感觉不够。

再次开门时已是换上了另一件外套，连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都紧紧扣上。门口有一块全身镜，出门时瞄了一眼镜中人，呵，衬衫笔挺，倒也有点人样。

其实我并不排斥冬天。准确的说，除了那个只要衣服被晾在阳台就永远干不了的月份，其他的月份似乎都可以找到喜欢它的原因。

而在冬天，我最喜欢在阳台或者走廊或者走路时深吸一口气。任那冰冷的寒气在鼻腔里肆虐。尽管无数忠告称这种做法无异于自己找病痛，何况我还是一个被鼻炎折磨多年一到严冬就想死的人。但那种冰冷一下子冲入鼻腔的感觉着实令人陶醉。这就是季节的味道。比如，夏天的午后就有种蓬松的甜甜的慵懒的味道。

相较于白天，我更喜欢夜晚，一切归于平静，不再喧哗，没有了匆忙的影子。冬夜更是静的出奇。夏夜里，窗外总会传来蝉的杂鸣，夹杂着牛蛙那如低音炮般低闷的哞叫。而冬夜，顶多有几丝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或者远方公路上那夜行车疾驰而过的轰轰。那丝丝的轻响，让静寂的冬夜透出一点生气。

夜晚，整个房间里就亮着一盏台灯，那亮光仅仅笼罩着书桌椅子，顺道也给房间里的其他角落染上一层黄色。在那一刻，便仿佛身处一方广阔的天地，而实际，不过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一个用台灯的光围出来的空间。那种微妙的复杂的心理感受，也只有在足够平静时，才会体会得到。

2

连雨也开始下了。尽管在这种季节，下雨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老人们又该一边给自己那隐隐作痛的膝盖换上膏药一边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

从古至今，不知多少骚人墨客用手中的笔写尽一个“雨”字。冬雨最是凄凄。大概是为了强调冬日之寒心境之衰才顺道写写冬雨吧。况且他们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生活在现在的珠三角，那都是极其倒霉的人了。

偶尔，翻翻旧时日记，写的多的，却偏偏是冬日的雨。我对其情有独钟。

冬雨一般不大，甚至连淅沥的轻响都没有，若是仰起头，会看到雨点一粒粒如粉一般，扬扬散散，飘飘洒洒。走在这种雨中，很少会打伞。任那雨点轻轻拂过面颊、耳后、脖颈，那一丝丝冰凉的触感竟带着温柔。我沉溺在这种奇异的体验，就像，情人冰冷的小手？

走过一段无瓦遮头的路，拍一拍衣袖，那停在外套上晶莹的小巧的水珠被掸去，留下一袖潮润。

当然，冬雨也会有大的时候。记忆中便有某个冬夜被雷雨吵醒的影像。还记得那晚的天空，昏黄中透着点橘红，瑰丽而诡异。

还是那纷纷散散的细雨可爱！

3

楼下的草地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层洋紫荆的花瓣。树上依旧繁花丛丛，奇怪的是，当花落下时，我才发现。也许，是我走的太急。

那一地紫红，浪漫、靡华。残忍。

总是喜欢那已暮之物。

喜欢那夕阳最后的苍凉。

喜欢那枯荷无声的寂寥。

喜欢那落华凄艳的叹息。

喜欢那烟花绝美的孤独。

或许，喜欢那种将逝之时生命所迸发出的最后的激情。

我不太喜欢给自然界的东西加上某种定义。那种强行安上的头衔只会令那些可爱的东西突然成熟，迅速老去。我喜欢的是事物本身，那种纯粹与简单。至于定义，那是个人的、私有的，没必要强加到别人心里。

其实“孤独”和“寂寞”应该是不同的。寂寞是一种意境。比如张岱，在大雪纷飞的西湖，划一叶舟，温一壶酒，寻一点湖心亭，踏一痕长堤。比如柳宗元，独钓寒江雪。这种身处辽阔天地之间，去体会自身的渺小的感觉，才叫寂寞。

孤独大概就简单多了。

把自己无所事事的关在家里，打开电脑却发现QQ里好友的头像都是灰色的；拿起电话，想到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无暇搭理你。这就是孤独。

或者，行走在绿酒红灯之下，混迹在人流涌动之中，突然发现，四周突然静了，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亦或是，走着走着，眼中只剩下幻彩的霓虹，耳边只剩下别人的笑。这也是孤独。

孤独是寂寞的初级形态？

4

上一年的这个月份，我在这间学校，参加空军招飞的体检。

也是那么冷，还下着雨。当时就想，以后高考考不上重点就当兵吧，反正当的是空军，起码名字比陆军海军好听多了。我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最反感被各种规程框死的生活，更何况是去部队。直到现在还惊诧于当时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因素让我有了当兵的念想。也许是那点残存的血性，也许是那丝对飞的向往，也许是那些对未知的生活的好奇。

还记得那些严格而类目繁多的检查项目，那些变态的心理测试题。惊奇的是，体质孱弱的我最后竟是“优秀”通过。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的头脑发热能一直持续到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也许我真的去当空军了。

然后整条人生的道路就不同了吧。

当然，我退缩了。

一年之后，依旧是这个学校。不同的是，我成了它的一员。

感觉这个世界挺小，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原点。

那时说，明年绝对不考这个学校；那时说，毕业后绝对不上广东的大学；那时说，以后绝对不学理工类的专业。可惜，结果却是全部实现——实现了“绝对不”的内容。

这个十八年来过的最放肆的暑假，在查到录取结果之后，还是小小的低落了几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也没有和父母抱怨什么。

虽然这个学校还是挺不错的。

5

我不想说未来如何如何，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看清何谓“未来”。

说到底我还是在逃避。对于未来，我心存太多恐惧，因为它的迷惘和未知，我尽可能去避开它，不想、不谈。

当然，这没有用。

我已经过了那个什么事情都有人来替我操心的年纪，却还未到那段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背负的年龄。这中间的留白，可以任我自由的发挥，自己去涂画、去填充、去描绘。也正因为如此，它有太多不确定性。开学至今经历了一些以往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事，这愈加使我明白，人生无常。所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只是，该来的一定会来。

只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6

好久没有正正经经提笔写东西了，感觉写出的尽是碎碎念、流水账。

呓语，说到底就是胡言乱语。其实梦话，也不过是意识的一种投影。

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开始谈恋爱，很多人问什么时候到我。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谈了，只是没有告诉你们。

天冷，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