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人

这是一群永远保持现状的人。四周的围墙几个世纪以前垒起，也就是从几个世纪以前这里的人与围墙外的一切隔绝。他们不知道过得是好是坏，实际是他们只知道世间的一切应该就是这样存在、运转着的。没有人能够设想一种不同的活着的方式，活着意味着像现在这样，只能是现在这样了。还好，城堡不是完全密封的，他们仍然有一处灵动的地方，那就是天空，这块遥不可及的地方被他们认作自己的课本，据此课本城堡里的老师或者准确地说——城堡里的上一代人，教授如何将天上云彩的变化和城堡里的物体、事件或者任何可以在城堡里能够找到依据的东西对应起来。几个世纪前，那时城堡建立后出生的第一批人就被灌以这样的技能然后不断练习，这样的对应关系由最初建立城堡的人们确定，之后以此为基础，当那第一代城堡里的人成长到可以独立生存，建立城堡的人们开始了一次测试，他们选择了一天。一个司空见惯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天而已，这是后来城堡里的第一代人一再强调的，直到现在城堡里的上一代人在讲授这段历史时仍像他们一再强调。城堡里的第一代人一个一个按照自愿排出的顺序将当时天空云彩的形状和一切能在城堡里找到依据的一切对应，谁的对应关系越是具体可感，就越是在城堡里由建立城堡的人设置的制度里获得更高的位置。那一天便确立了这个制度里所有位置的人选，这些位置不是世袭的，之后每一代城堡里处于最高位置者会在某个时候确定一天重复这样的测试，城堡里任何可以独立生存的人都可以参加，然后按照由建立城堡的人留下的一部机器给每个对应关系评分，从高到低，这样城堡里的人都重新在城堡中获得位置。确定了这样的制度，并且建立城堡的人相信城堡里的第一代人可以熟练地运用这个制度的方方面面，能够按照这个制度繁衍生息，能够灵活使用留给他们的机器，他们便走了，是突然间消失，只留下一段影像交代了一切，所以城堡里的第一代人并未惊慌失措，从那时起城堡里的人就这么一代一代活着。建立城堡的人考虑得很周到，城堡里的人衣食无忧，就这样一代一代活着，练习着古老的对应技能。这是一群保持现状的人，这一代城堡的人和第一代城堡的人毫无差别，从城堡外看，把城堡视为一个整体它从建立完成初到几世纪后的今天内部运作完全一样。人在整体上是永生的。隔着一道墙内外都被包围，大小不同，实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