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长安
深夜读张嘉佳,氤氲于心的暖流终于找到喷薄点,路过他们的世界,却不禁感叹自己的悲哀,于每个故事里找到自己曾经想成为却最终没有勇气去成为、在内心曾经上演的风云变幻却最终湮没于心的风平浪静,只能旁观别人盛大的筵席。我们总是无数次劝说自己,与自己妥协,与世界妥协——我们自以为是的以自己认为最安全最无害的方式保护着自己,最终收获的是一马平川——一眼望到尽头。
青春电影终于不再像前几年那样火热,旁观者也终于不用再为狗血的剧情边吐槽边尴尬不已。电影里的人,追忆青春,总会有那样一个男孩或者女孩,总会有那样白衣飘飘的年代。那是少数的,绝大多数人,只是在少数人绚烂的青春里做了一块黯淡的背景板。
我们,绝大多数人群中的一员,无奈,妥协,即使今晚再痛哭流涕,明天,擦干眼泪,生活照旧。
终于,不得不承认,才情,是一个挑人的东西,可以是锦上添花,也可以是雪上加霜。对于出身并不算富裕家庭的女生,尤其如此,有才情的女生总是会不自觉地带着些清高,因为在她的那片小世界里,她有引以为傲的资本,可以自得其乐。然后长大,然后觉得,资本变成了负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红楼梦》里晴雯的叹词,那份才情和它的主人一样,终日忙碌,却逃不出命定的圆周率。
命运是不公的,有的女人可以一生都在做梦,可是有的女人却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
虽然并非出生于富贵之家,但是也并未曾真正经历过什么磨难的她,面对高考突如其来的压力与抑郁,自闭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排解,随之一切一落千丈。成绩,变成了在那个时候最为重要的评判标准,她的历史可以好到上课老师直接告诉她可以自己安排学习情况,可是她的数学糟糕到老师点名提问直接跳过她。因为热爱,也因为有那几分的高傲,渐渐地,历史越来越好,数学越来越糟。后来,她才知道,有个词语很适合那个时候的她,叫做:自暴自弃。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她连自暴自弃的权利都没有。
余虹说,有一种东西,他会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突然袭来,让你措手不及,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之为爱情。她的爱情正是发生在这样一个混乱又迷人的年纪里。她经历着所有有关他的酸甜苦辣,可也明白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懦弱,也明白这份无法言说的思慕的结局,不过是分离,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份明了,催化了她的懦弱。
高中的生活总是无趣的,可是他的生活从不寂寞。在男生堪比珍稀保护动物的文科班里,原本不起眼的他却渐渐蜕化成为了班级的门面担当。他曾经说过,他感谢她,因为有了作为他们小组组长的她的提携与帮助,他的自信才会渐长,一切才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是的,只是感谢,她知道。她不过是在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不经意地知道了他的故事,知道了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的存在,以此编造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青春与梦想的故事,引导他沿着那条应该走下去的路继续,也阴差阳错地因此知道了自己这份期盼在未开始之前就宣告结束。
仍然记得那天,雨下的很大,北方的初秋混合着雾气的迷蒙,她站在教室尽头的走廊里,看着天空,闭上眼睛。她从数学老师办公室里回来,年过半百的老师对她恨铁不成钢,对刚刚过去的考试成绩每每分析一遍,便不禁生气一遍,口里嘟囔着“曾经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越学越往后走”。她真的是迷茫了,不知道生活在哪里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状态。回去之后,发现教室里像是炸开了锅,原来,那个女孩,从遥远的地方,给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并不曾经历过如此浪漫的男生女生瞬间羡慕与嫉妒混杂。她一声不响的回来,又一声不响的出去,站在走廊里,她静默不语。她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心里最隐秘的信息。别人也只会是当她成绩不理想心里难过。如果没有上课铃声,她觉得自己可以让时间永远凝固在那一刻——只想把心里的痛楚冷却、结痂。
之后,高考,大学,昔日的同学各奔东西。而她的故事远没有结束。她上了大学,学着结交新的朋友,也学着渐渐和自己妥协,可是她知道,她心里的那块伤口并没有愈合。那样的岁月,那种卑微的心思,让人永远心生痛苦,而痛苦的根源只有自己知道。
她的高考并没有发挥好,出乎了父母老师的预料,却在她的意料之中。同学们有的去了北京、上海,也有人去了她一直梦想的南京。可是她呢,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去了一个三线城市,学了最平凡的师范。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没有一丁点的开心,内心是死寂一般的沉默,她仿佛望见了自己的一生:平静的教书、恋爱、结婚、生子——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命运操纵。他去了天津,其实以他的成绩,他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可是为了那个人,他放弃了,同时也放弃了他最热爱的外交。那个幸运的女生,成了她心里遥不可及的幻想。她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人,也希望有个男孩,为了她,放弃原本的计划,只是为了她。
当越来越爱回忆过去的同学热热闹闹的策划同学聚会的时候,已经分离1年另34天的他们终究相逢。他,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又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变化在潜移默化地使她知道,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他举杯示意她,还是那句话,“谢谢”,她笑笑,什么都没说,一饮而尽。她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的,至少可以这样说“你现在得到的,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谢我干嘛,谢你自己才是”,这样的话既可以让他放心,又让自己死心。可是她不想,她想抓住这份感激,哪怕是感激,可以说明她的青春曾经来过。
不知道是谁唱了《后来》,于是一发不可收,《十年》《同桌的你》甚至是《再回首》都被翻了出来,她始终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酒,一言不发,冥想未来。
当喧嚣结束,她坐在归家的巴士上,人群中,有一种被忽略的安全感。她想起了一句笑语,“我也想做个伟人,可我妈喊我回家种田”。填志愿的时候,她和父母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母亲口中说着给她自由,让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可是心里却是担忧,她一直知道,母亲担心她像另一个女儿,说走就走,去了大西北去支教。他们,只有她了。那句叹词是从小宠爱她的父亲指着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说出来的,她的路最终还是自己选的,她放不下心里的承重,放不下操劳半生的父母,也害怕一语成谶,一切成空。
事后,她想,或许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可是他们彼此都明白,缘分的交错一早让他们身心俱疲。
从以前的同学那里还能陆续听到他的消息,他和那个女生终究没能一路走下去,跟随毕业季的热潮,他们各奔前程。他们说,他在海河边上坐了一下午,之后,他开始在网上码字写小说,说要成为网站上大神级别的写手,反而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她看过他的小说,以一个中学语文老师的视角,她觉得自己渐渐认可了自己的职业——是的,当初即使学师范,她也放弃了最爱的历史,而学起了最热门的中文。她忽然想起高三前夕他们的对话,那时的他们还有梦,还没被现实打击,他说“我要做中国外交部部长”,她说“我希望自己做个金领”,可是后来,他们都没有做到。
MP3里面歌曲随机播放,涌入耳边的是王菲的《矜持》,女声淡淡的低吟,却让她的眼泪瞬间滴下。
我是爱你的
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你是爱我的
你爱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深深去爱你
她一直在想,在青春的这场游戏里,她所扮演的不过是他们的一块背景板,从他们的世界里只能路过,旁观着他们的爱恨,而他们,最终也只是做了彼此的路人。
时隔多年,她,忽然有了一种救赎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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