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中国的版图看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北京无疑就是它的心脏及其大脑皮层;其它省份就是它的一个个具有完整功能的系统;市县又是组成系统的组织器官;各个乡村就是构成这个完整生命体的细胞。
在福建的西部边陲,毗邻广东北部的一带,高高的群山延绵不断。一条条最多仅容一台拖拉机行走的公路时而顺着山溪蜿蜒而行,时而盘山上下,时而顺着山梁从这座山跨到另一座山,就像一条条仙女挥舞着长长的丝带。
遥远的乡村
如果把一条条当时的国道铁路比作大动脉,那么这些羊肠小道充其量只能算是毛细血管,他的末梢便是边远的山村。其中一条,它和别的末梢外形上没什么分别,非要说分别那就是可能更弯更陡更长些吧,它盘山绕水,跨过重重高山,最终把大山深处的湖山乡和山外连接起来。里佳村是湖山乡的一个行政村,一个连血管末梢都连接不到的地方。
肥沃的山上长满了茂密的竹林,绿得发黑的竹叶无风自动。竹林孕育了一口口甘泉,在山凹汇聚成一条条山坑,它们顺着山势时而飞瀑直下,时而蜿蜒缓行, 最终在山脚汇成一条清澈的小溪。顺着水流方向,一栋栋大小不一,各具形态的土楼依山傍溪而立,一块块梯田以村为中心,依着山势向四周自由辐射开去,有的直到半山腰,乍看就像在绿色的湖面上投下一块黑色石块而泛起的阵阵波纹。
天还没亮,劈柴声就在村中荡漾开来,夹杂着一两声赶牛的吆喝和一两声狗吠鸡鸣,新的一天在这个村庄提前开始了。
阳光好像是因为迟到表示歉意,又好像是昨天睡足了精力特别充沛,一出来就尽情挥洒出最大的能量,把一颗颗叶尖上的露珠照得五彩斑斓。老牛一边悠闲地在地上吃着带甘露的青草,一边摇着尾巴晒着太阳。
大叔大爷们有的在地里干活,有的可能干累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抽着旱烟。大婶们一边干活,一边照看着什么,一定是水田里还有几只小鸡小鸭。
这时连光着屁股的小孩也来凑热闹,爸爸刚刚把草割好准备给牛送过去,小孩在上面一滚全乱了,惹来哥哥姐姐一阵笑骂和追逐。
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田间地头升起寥寥的炊烟,那是他们准备做午饭吧,为了省下来回路程的时间,他们一般都在田间吃午饭。
当太阳到头顶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提着刚刚煮好的饭菜来的田中央的大树下,把饭菜聚在一起,一边边吃一边就聊了起来。什么话题都有,什么话题都能引起哄堂大笑。这笑声足以驱走大半个上午劳动带来的疲惫。外面虽然暑气朝天,可这个天然餐厅里凉风习习,树根边上流出的泉水分外清凉甘美。
午后的阳光更辣了,蝉躲在树上喳喳地叫着,蜻蜓飞着飞着,不时用长长的尾巴粘一下水凉爽一下,老牛一边趴在水沟里,一边用长长的尾巴把满是泥土的水往自己身上泼,连禾苗都在炽热的阳光下合上了长长的叶子睡觉去了。可大叔大爷们不怕太阳,看,他们那黑得发亮的臂膀就是一块块勋章。
太阳落山了,老牛晃着鼓得圆圆的肚皮晃悠晃悠地一边散步一边朝它的“家”而去,小鸡小鸭子也挺着圆圆的肚皮在田坎上“唧唧”叫着,偶尔赶一下飞来的蜻蜓蝴蝶,好像也等着大婶把它们带回家。
禾苗苏醒了,慢慢张开长长的叶子...... 渐渐地,田间恢复了平静,青蛙的呱呱声和山坑流水声分外嘹亮。
对小孩来说,一天当中最快活的就是晚上了。他们还没到天黑就早早地在晒谷坪中央烧起火炉,引诱大人和老人们吃完饭后来到这里聚会。
天黑了,一个个大人小孩端着碗筷来到土楼门口的晒谷坪上,晒谷坪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有些小孩一边吃饭一边就迫不及待地参加游戏,一不小心哐得一声吧碗给打烂了,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和父母的训骂。
小孩子们在晒谷坪上追着赶着,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也到火炉旁边凑热闹。听,原来今天晚上一个爷爷正在讲故事。那些大人们正听得津津入味呢。小孩们不甘心已经错过的情节,缠着爷爷,要求他从头开始再讲一遍。看着小孩们渴望的眼神,老爷爷无可奈何地向周围大人们看了一下,然后重头来一个“在很久很久以前......”
是夜深了,还是爷爷的故事有催眠作用?一个个刚才嬉戏玩闹了一身臭汗的小孩,竟然连澡都没洗就靠在爸妈身边睡着了。那些爸爸妈妈们平时忙于生计,没有多少时间照顾自己的那么多孩子,也只有当孩子们在晒谷坪睡着后才难得有一次表达父爱母爱的机会,他们把一个个孩子抱回家中,轻轻地给他们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孩子们消瘦的脸,满满的歉意写在脸上,仿佛在给自己的孩子们忏悔。
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轻轻地蒙上一层薄雾,乡村渐渐地睡着了。小溪的流水声在静谧的乡村之间荡漾着,仿佛一声声乡村的鼾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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