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疏懒,计算机、六级、CAD的证书大家都说重要,我现在也没计划何时去学进而去考。学校里的选修课仍差着许多学分,因嫌选课麻烦也连续两个学期没选了。唯独驾照一事,报名,体检,缴费就在父母眼皮底下进行,难以懈怠。暑假尚可因为人多拖延几日,没约上科目二的消息一出心中欢喜险些抑制不住——又延了半年时间。
到得寒假父母再催的时候一时没想出合适的理由来应承,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王立胜境遇与我类似,当问及他为何不学车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一句“还要早起跟教练车去驾校,我起不来”就带过了。我不太跟爸妈讲这种道理,也许我潜意识里大概觉得,爸妈的脾气一直尚好,是因为我从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懒得去试他们的底线。
卫校已被夷为废墟,阴暗且有骚味的走廊一经扒掉,我倒觉得那片街区清爽了不少。只是从此要赶早上的班车去城西的职业技校。早晨六点四十左右起床,前几天止练半天,感觉还好,这也在之前的日记中提过。后来练整一天,晚上到家时天已黑透,对于学车一事,也可谓是投入不少心血了——毕竟每次的考试周,我也就准备一周而已。
练科目三时尤甚,场地建在商家的一个大坡上。我也忘了考证这里的人是否确实姓商。不过他们的商业头脑真是不错,沿街的一片两层小楼下层是小饭馆,上层是小旅馆,后面的平方也多被改造成旅馆,院子里搭个棚子就算大厅了,大厅里摆两台电脑,还以为是丰富练车选手的生活,观察一下才发现是模拟灯光的练习。
坐在木椅子上等考试路段的时候,里面房间有人探出头来“明天几点起来练车啊?”老板娘抬头看了看他“四点”然后接着玩手机。“啊?这么早啊,我起不来”,“你早点睡不久完了,你看这才四点半,你现在吃点然后去睡觉,六点睡到四点还起不来啊?”我往门缝里瞥了一眼,床是柜子床,褥子只铺了一层,想来就算睡满这十个小时,也是腰酸背疼。
说起来淄博只有这一个考试地点,张店周村还算是交通比较方便的。沂源临淄高青的考生,似只有住宿一途。这里的陪练,餐饮,住宿,接送考生的业务都被一个个类似蛇头的司机垄断,他们往往有几个手机,每个手机里几个卡我就不知道了。一边联系着驾校教练从他那里收几个学员,一听闻学员要住宿,马上联系小旅馆的老板娘——他老婆或是妹妹——安排住宿,带学员练车的时候给路边的小贩打电话“警察出来了吗?”,临近警车的时候把学员喊下来自己来开,然后摇下玻璃来朝警车的副驾驶位置笑笑,大家心照不宣。
心照不宣的事情还有好多:在松龄西路练车的人要给考试车留一条车道;中午跟教练一桌吃饭凑钱结账的时候教练会出去抽根烟,结完账后恰好抽完;从淄川回张店的公交六块,包车十块,有一条乡道恰好绕过收费站,上面跑的都是小面包车;自己联系陪练的话大约收六十一小时,教练找的是八十,还有一百一小时的,价格越高也许说明教练和陪练的关系就越差。
有时会觉得奇怪,汽车工业本是现代工业文明的集中体现,练车的人也连年增多。但这个教学生态仍然极端朴素,周边没有一个条件还看得下去的宾馆,人流量如此大的地方没有快餐厅,好在教练和陪练还算厚道,明码标价,不坑不蒙。
我始终认为如果现代城市没有人开私家车,所有人的生活都会更舒适更便利些。但社会对车似乎有种崇拜,汽车发动机一轰鸣,就好似美好的新生活在前方召唤。而驾考经历的波折,不过是所谓美好生活的序曲。
有的人的序曲长些,有的人短些。我见过考了三四次仍然没过的大妈和小伙,也见过花了几千块钱请了几天假爱开机车赌气车的医生,两个蛮漂亮的实验学姐,瘦长的看模拟灯光的男子。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焦虑这,这焦虑其实源于对考试难度的不确定和对考官的妖魔化臆测。然而我考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平平稳稳地上坡,掉头,加减档,停车。
然后从考官手里抽过身份证,先在搭在水沟的石板上慢走几步,突然跑了起来——人生少有的体验:如此彻底地远离一段自己认为无聊无用无意义的生活,并很明确的了解,此后再也不用回来了。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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