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

用意志力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嘴巴有些干涩的粘连在一起，舌头右侧和口腔内壁上的溃疡，让我的脸有些木木的。

倒了些温水喝，又把眼前的杂物规整了一下，客厅看起来整齐了些。

门响了，七爷开门进来。他下午约了人出门谈事，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才回来。

“是我闺女又惹你了吗？怎么你看起来表情不太好。”

“没，口腔溃疡了。”

“怎么又口腔溃疡了？”七爷说着，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今儿下午干了什么：从午饭后开始跟爷爷聊天，一聊聊了3个小时。听爷爷说起家史，从爷爷的爷爷闯关东来到旅顺口，一直说到当年在东北插队时经人介绍跟奶奶谈对象。期间，爷爷几度落泪，我也陪着哭了几场。

从奶奶病重以来，爷爷的状态一直还算平稳，我也为此暗自庆幸过。哪知，爷爷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看开了，他只是怕我们担心而强自忍着。

从昨天客人们走后，只要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只要我们聊天稍微久一点，都会勾出爷爷很多泪。他说：“我只能忍着，可我怎么能忍得住呢？我也想适应，但我怎么能适应没有她的日子？……”

是啊，两个人朝夕相处40年，突然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怎能不难过？怎能不勾起回忆？就连七爷这个儿子，昨天也哭的不能自已。我们俩晚餐后去给奶奶烧纸，回来后沿着小区溜了三大圈，七爷一直哭，一直说，说他记忆里奶奶这个人，说他在医院里跟奶奶的相处，说奶奶留给他的遗言，说奶奶去世时的场景，说他决定不给奶奶做有创抢救时的心路历程，说他的思念……

好像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说，说奶奶在的以前，说没有奶奶的以后。我们说，要把奶奶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在客厅，让她看着我们以后的生活。也要代替奶奶多去各处走走，带着奶奶去看更大的世界，更多的风景……

我们说着，听着，而奶奶，也在这些细碎的聊天里，跟我们同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