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爸

文/刘彩霞

            （二）

老爸身板硬朗，不生气时门里门外笑意盈盈，声若洪钟。只是几年前，老妈撒手离开，受了打击，发亮的眼神从此暗淡混浊，老年人的特点也愈发显现。比如，颧骨一下子凸出来，两腮塌进去，接连掉了几颗牙，说话漏起风来，尖尖的下巴上那缕又绵又软的胡须，就像深秋黄了叶子的玉米棒子尖上拖着的那缕玉米须子，风干了水分，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尤其是耳朵，原来只是有点背，现在变得差不多要聋了，小声说话根本听不见，必须站在他面前，喊着说。

“你说啥呀？！”

声音传到院子里。

在这小院儿里，老爸从来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应该退出事事都管的舞台。相反，鸡毛蒜皮，事事参与，就连这捆葱怎么能放到那儿！这堆儿垃圾怎么不收着放桶里？！事事第一个发声儿，掺掺乎乎，依然还把自己当做这个院子里的家长。

其实，院子不大，只有两间七五的主房，房前两米多宽的当院，院子与道边儿的仓房，跟当年刚刚盖起来相比，趴趴了许多，沉实下来的房身和房顶，把那扇小窗户框都挤悠了，蒙在上面常年不拆的塑料褶褶皱皱。

整个小院，都是老爸年轻时单位给分的公房。计划经济时代，老爸还不到四十岁，有着最丰富的头脑，最强健的体魄，在县供销合作总社管业务，工作红红火火，家里是那样风光。公房当时也是最好的，砖混结构，松木棚顶，红瓦房盖。只是窗户小小。两间七五，间间都有窗户，只是每扇窗户长宽都不到一米，从窗户底边到地面足足有一米多高，哪有现在落地窗采光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