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七）

上的有特色的一课是《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这是一篇通讯报道，情节紧凑，内容明白易懂。我先让同学们自己读，了解课文基本意思。然后问，读了以后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就像见了一个人，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偏于感性的感觉对于文学、艺术等精神产品的认知是很重要的，就像味觉对于一个厨师一样。

同学们都是在职的成年人了，久疏课堂，难为情，或不善阅读发现问题，想着，默不作声。

我便启发，看看，这篇文章形式上有什么不同？对，有好些小标题，而且是标注时间的，时间很具体、很细致，到了几时几分。是不是让人觉得在“争分夺秒”啊？

我们先不管其他的，读这篇课文，就是让人紧张，这是第一感觉。工地上的工人弟兄中毒了，需要特效药，人命关天，找药、送药、用药，各个环节都在和死神赛跑，不紧急行吗？不紧张行吗？

跟上感觉，完整的故事情节出来了；“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主题出来了；主题突出，节奏紧凑，典型性、故事性强，语言简练，写作的特色也出来了。

一环扣一环的讲解，我投入其中，同学们也被带入情境。

作文教学也有个人风格。一学期10篇作文。10分制，达到基本要求6分，有亮点、有特色9分，出我意料、觉得比我写的还好10分。总分一百，按百分之二十计入学期总成绩。学期总成绩，考试占百分之六十，平时作业占百分之二十。

作文题目贴近他们的生活，让他们有话可说。他们都有工作经历、出过野外，让他们写《山野情趣》、《野外经历》、《为什么还来读书》等。

鼓励写自己，写真情实感。提倡发散思维、求异思维，不乱扣帽子。好坏把文章先写长，往长里写。

再就是和他们一起写，给他们做榜样，让他们看看我写的什么。

我讲课不愿意站在讲台上，我喜欢在两边走道上来回走动着讲，觉得跟学生打成了一片。

有一节课，我拿着书，边走边讲，沉浸其中，我觉得同学们也应该是聚精会神、如痴如醉的，没想到，走到刘闯那儿，我下意识拿开书，却看到刘闯正爬在课桌上睡觉呢。怒火中烧，我拿起书就朝他头上一下。这是我当老师第一次动手，也是唯一的一次。

有个女生爱学语文，爱看书，感情细腻，作文也写得好。但她的作文故事情节不够，那时候琼瑶正热，我就建议她读一下琼瑶的书。没想到，她后来告诉我，竟然把市面上能看到的琼瑶的书读完了。她上课极认真，眼镜片后的两只眼睛一直专注地盯着你。讲课有时难免想偷懒一下，有的问题不想深究，想蒙混而过，但一看到她的眼睛就有些心虚，还是认认真真讲清楚吧，不好意思、也不敢偷懒。

后排坐的李敏，有一天竟然在课桌上摆起了一把黄铜的水烟瓶，因为都是大人了，课桌上摆着用彩色塑料绳作杯套的喝水杯子也就罢了，现在公然摆上了水烟瓶，我觉得是一种示威，我生气了。

你现在是学生你知道吗？这里是教室你知道吗？课桌上摆个水烟瓶你觉得合适吗？我在讲台上看着很别扭、很刺眼、很影响我的心情！做人、做事应该有个底线好不好？

他红了脸，把水烟瓶拿下去了。

徐社林是1957年的，从眼镜片后的眼神来看就是聪明的。字写得好，作文写得好。他经常晚上到我办公室来聊天，呼着我的名，兴致勃勃、眉飞色舞。我心里想，作文可以写长，说话要看人爱听不爱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