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草雞

最近在整理一些旅遊札記，翻到了2015年夏天到太魯閣探訪牧師時的一篇書寫，放上來分享，也留下紀錄….

牧師夫妻，都是六七十歲的長輩，太魯閣族的原住民。

他們在村的附近有一塊農地，這幾年都在地裡懇種著不同的作物。前年來的時候是洛神花，去年來是火龍果，今年，農地裡又開始養起了雞，三百多頭。

這養雞事業，其實是師母的孩子想要嘗試的，一個三十出頭的男生，一個從北部回到鄉下嘗試留在土地找到生活方式的年輕人。

他告訴我們，這叫做「牧草雞」，用牧草混著飼料來養雞，而且讓雞在適合的空間裡長大。

他手裡抓著一隻雞，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順著羽毛紋理從雞的脖子到背後摸著，一回又一回。

這隻雞，是待會他要宰殺招待我和太太的雞，但卻如此溫柔地碰觸牠，實在是很少見的經驗。我忍不住說：「你摸這隻雞，怎麼這麼有感情？」

「當然啊！他們都是我從小照顧到大的」、「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我今天離開雞場時，我心裡跟他們說：『要活得健康喔！』」

哎呀！是這樣的感情。但飼養和宰殺，如此不同的心情要放在一起，其實很難想像，上次幾隻從溪裡捉回家的過山蝦，在家裡的魚缸養過一天後，我就不敢吃了。

手裡抓著雞的他又說：「這隻雞是我今天進雞場要挑一隻回來時，我才正在找，牠就自己跳上來，很奇怪，你們看牠這樣被我抓著到現在，都沒有掙扎和驚嚇，一路上都是這樣。」

接著，他準備教太太如何殺雞。

我說：「我曾在一本書裡讀過臉書創辦人有一段時間是堅持自己吃的肉食都要自己宰殺。這聽起來有點殘忍，但他卻是想藉此提醒自己，每一口肉都是一個生命的消逝，用這樣來避免濫殺和浪費。我母親以前殺雞，也都會唸咒語，祈禱雞的來世可以投胎到好人家。小時候覺得這樣的說法很奇怪，如果妳要幫牠祈禱，就不要殺牠呀！後來我到西藏旅行時也看到，當地人也會在宰殺後的獸骨、牛角上雕刻上祈禱詞，現在才知道，這裡頭其實有更深的涵義的。」

這時候基督信仰的他很自然地接口說：「如果我有來世，我會想當牧草雞耶，在健康的環境、曬太陽、吃健康的食物。」

哇靠！真的是喜歡自己做的事到這種程度。

看著他，我同時也在心裡告訴自己：「我也要這樣，在工作中、生活裡，都做著讓自己會忍不住喜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