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变革微显
肾上腺素的作用效果褪去之后，夏默恒才感到自己被余悸裹挟。身体因，心跳过速而麻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向宿舍园。
自己竟然是超能力者！而且在过去十九年的生活当中，竟从未显出丝毫迹象。想到这里，夏默恒突然顿悟——先前，协助首都卫队抓捕到「火绒起爆」的超能力者那天下午，自己的身体曾出现过显然异常的软体化，但那时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疲惫而导致恍惚中出现了错觉，因此没有过多在意，现在看来，那时的身体其实已经处于超能力觉醒的瓶颈时期，而今晚的危机看来是直接加速了这一进程。
“得知我是超能力者，学院和学校会怎么处置我？”夏默恒突然放慢了脚步，在黑暗中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着。成年后才觉醒的超能力者是极少数，且此前没有这样的超能力者入学首府学园的记录，因而没有前车之鉴可供参考。更何况夏默恒就读的还是政审最为严格的军学院。出现这种问题，可不是一般的教学事故，而是会上升到需要军事法庭出面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夏默恒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当下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夏默麟，她于是颤颤巍巍地撩开衣袖，露出其下的智能手环，并打开通讯录。在通讯录里根本不需要翻找就能直接锁定夏默麟，因为她通讯录中就只有他一人。
夏默恒其实完全拿不准现在的状况，平日里同哥哥互通消息的方式基本是留言，语音通话是极少的，她隐约知道，哥哥是在从事某种异常繁重忙碌的工作，因而按下拨通键时，还是不自觉地犹疑了一下。
“……默恒？”短暂的挂机彩铃过后，讯号接通，那边的夏默麟也迟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对夏默恒突然来电的诧异，“怎么了？也没打个招呼就突然……”
“哥……”夏默恒刚要开口，却感觉喉头一哽，猛地咳嗽了几下，颤声道，“我们家里，真的世世代代都是非超能力者吗？”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电话那头的夏默麟显然发现了异常，音调不觉有些提高，语速也随之加快，“默恒，你现在在学校里吗？”
“我……我发现……”夏默恒刚要往下说去，后方却不知何时有人靠近过来，一把扳过她左手腕，挂断了通讯。夏默恒回头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首都卫队的臂章。“0124级，军学院夏默恒，跟我们来。”卫队干员冷冷道。
……
为了避免尴尬，泠鹿一直尽量移开视线，从而免于同对面的军士视线相交。军用输送机的货舱舷窗全部封死，只能根据重力加速度的变化来推测飞行姿态，从而猜测航程进度。
泠鹿的确是随同其他学生一起被送出学校，但很快却被军人们带上装甲车，带去了西城区的飞行基地。自己所乘的这艘军机也并非普通的空气动力学飞行器，而是安装了小型化冷核聚变发动机的反重力飞行器。这是和机甲研发息息相关的核心技术，泠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自从登上飞机以来，自己就没有得到过有关这次修学实习的任何说明。不说老师，就连半个和学校相关的人影都未曾看见，机舱里只有全副武装押送自己的军士，全程只有机舱尾部火箭发动机喷流的巨大轰鸣。
”嗡——”机身骤然震动一下，军士们不约而同地解开安全带扣，正了正挂在身上的步枪。“要到目的地了。”泠鹿身边的士兵说着，俯下身去为他解开带扣。
“这么快吗？”泠鹿有些讶异，虽然在旅途当中自己睡着过，但他可以很清楚地凭自己的时间观念感知到，飞行时间绝对不足24小时。也就是说，这架军机只用不到一天时间就飞越了大半个联邦的国土。
的确，泠鹿站起身来，感觉到身体微微向前倾去，并且有着微微的失重感，这代表着军机正在减速并降落。随着机身微微一震，火箭发动机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面前的舱门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泠鹿在军士们簇拥下，走出军机。脚下的柏油机坪上覆盖着一层黄沙，天是黑的，山黄的，机坪之外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清冷的劲风吹刮着，带着滚滚黄沙刺得人脸火辣辣地痛。
这就是荒原地，占据西境联邦半数国土的地块。联邦的东半部分国土都是资源相对丰饶的森林和草原，全国主要的文明聚落也都集中在这一部分国土上，而西半部分，则是以飞来山为中心的不毛之地，气候恶劣到至今未曾有一支科考队能够深入到荒原极西，洞悉世界西侧边境的风貌。
“去宿舍的话，往这边来，你的行李我们会稍后送到。”领头的军士带着泠鹿走向军事基地边缘方向上的一排平房。泠鹿听见远处的隆隆声，转头看去，高大的钢铁巨人正在基地外围巡弋，那是联邦军队中目前服役的主力机甲“威克斯”，通体银白，身负宛如羽翼般的散热板，用于导出冷核聚变发动机产生的废热。“机甲？这……”“喂，发什么呆，快点！”后面的士兵退了泠鹿一把，泠鹿这才踉踉跄跄跟上队伍。
“这次行动，你有保密义务，因此我们暂时代保管你的通讯设备。”宿舍门口，送来行李箱的军士晃了晃泠鹿的手环，“抓紧时间休息吧，还有三个小时能睡，之后会有人来告知行动内容的！”“咔哒！”说完，门便在面前关上，留下泠鹿呆在原地。
“这……怎么看都根本不像是学校里学生的活动啊……”泠鹿苦笑一下，走到窗前，拉开布帘。虽有风沙阻隔视线，但远处地平线上的巨大阴影依旧清晰可见，在夜幕笼罩下，飞来山的山体宛如一座魔鬼城，潜藏着某些不为人所知的古老秘密。
飞来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最初对其进行科考的地质团队在钻探过程中，发现飞来山的构造物质和周边地区出现了明显差异，整座山宛如来自天外一般。随后，在对飞来山进行的断层扫描中，信号收发异常受阻，推测是山体内部某种磁体金属干扰了探测仪器。随着理论的发展，对磁体金属形态的猜测从矿脉变为遗迹，飞来山也成了西境联邦的后备考古资源之一。
不过，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虽然有了机械化部队驻扎，敌对生物已经基本无法构成威胁，但联邦西北部有着一座始终未被联邦收入麾下的自由独立城邦，时常对联邦边境发动袭扰。实际上，自由独立城邦部队也不止一次擅闯荒原腹地，只是由于荒原地条件苛刻，无法建立成规模的边境岗哨防线，联邦对此无力也无心多加管辖，而是选择加强青绿之地边界的防御力量，以保卫青绿之地的城邦和村镇。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重新对飞来山开始进行科考呢……”泠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来，那是星谏。星谏对此类事情总有自己的一套主见，虽说知道这些观点并不会改变什么，但泠鹿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有些依赖星谏带给人的沉稳、冷静的感觉。
……
次日午，首都首府学园。
海洛站在寝室门口，在挎包里翻找着，却不见寝室钥匙的踪影。“啊呀……糟了，总不会是弄丢了吧……”正找着，门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哟。”星谏挥了挥手，便走回自己的书桌，在打开的电脑前坐下。
“喂，我说你，昨晚夜不归寝，跑哪去了？”海洛对星谏不去早课早就习以为常，抱怨着走进房间，带上房门，“恰巧碰上校纠察队查寝，这次特别严苛，根本糊弄不过去，你被登记了，记得单独去找辅导员说明！”
“是吗？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星谏挑了挑眉毛，“居然要纠察队来参与查寝的事情啊……不说这个，你早上是满课，应该没看新闻吧？”
“新闻？”海洛打开手环，立刻便看到了跳出的头条报告：“北境联盟遭遇恐怖袭击：北境五城联盟对西境联邦恐怖组织‘流星’予以强烈谴责，要求西境联邦政府采取相关措施。”
“喂喂喂……有点荒谬了啊，先不说这是联邦想管还是能管的问题，北境联盟不是一直在靠流星组织这个支点撬动联邦政局吗？”海洛不以为意，随手把挎包甩到床上，“这无非又是抹黑联邦政府的手段罢了！”
“不对，海洛，站在其他人的视角上，才能看清事件的全貌。”星谏转过身来，目光灼热，海洛突然发现，他不像以前那样轻笑着发表评论，而是板着面孔，“意识的颠覆，已经随着舆论对政府始终无法根除流星组织初现端倪，有些国民已经开始因此质疑联邦政府的执政能力，北境联盟现在正试图深化这一分歧。”
“但是啊……北境联盟暗地里联合流星组织，发动对联邦的间谍战，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那还是在你这样的人看来，在对政府有成见的人看来，这不过是无法证伪的阴谋论。”星谏摇了摇头，“在这些人眼里，西境联邦就是对流星组织束手无策，甚至是在默许恐怖主义的滋生。”
“北境联盟一定掌握了什么东西，结合他们前段时间展出了首艘空天战舰，舆论战之后，他们肯定还有大动作。”星谏合上自己的电脑，“世界马上就要迎来大变革了，到时候，事态可就不止是在学校里的恐怖袭击这种规模了。帮我联系我们小组里的其他人，我有话想当面和大家说。”
海洛挠了挠头，撇嘴道：“秋庭言自从停课周之后一直请假，根本联系不上，泠鹿去实习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这样啊……那回头再说吧。”星谏说罢，便大步流星地走向走廊，消失在寝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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