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读《早开的晚霞》,文章叙述的是一位智障哥哥和家人之间的生死不舍的依依之情。
母亲死了,哥哥毫无反应(看似),父亲走了,哥哥终于明白了生死分离。
哥哥得了肿瘤,他一无所知,仍孩子般地快乐着,活着……
读罢此文,我想到了我的智障肢残的哥哥。
哥哥大约是在一岁半时,持续发高烧不退,当时家里没有钱给哥哥治病,生命危在旦夕,是大伯的资助救了哥哥一条命。但,遗憾的是从此留下了脑膜炎后遗症,智障加肢体残疾。
哥哥的智力也许就停留在了三四岁光景,右手和右腿麻痹无力。
哥哥说话前几句很照路数,甚至你根本不会认为他智力欠佳,但经不起考验。
哥哥常拖着麻痹的右腿一瘸一尥地乱逛,走起路来,一歪一趔,蹒跚摇摆。他的右手只是个摆设,“举手”维艰,只能用左手吃饭,吃饭时不会一手拿馍一手就菜,夹菜时须放下馍,吃馍时得放下筷子,交替进行。穿衣有时候还要借助牙咬着,吃饭穿衣不得不用一只手解决。有时候看着非常可怜,让人心疼。
平时在家,看哥哥行事,我们兄妹都习惯对他说:“你咋恁傻呢?”母亲在世时也习惯说:“你个傻子咋恁不听话(当然有把他看成小孩子的因素)?”
傻哥有时候像一个孩子,整天想的是吃饭和玩耍。有时候,又貌似一个大人,正常人,对待客人极热情,招呼、礼节也还算周全,但停不了多大一会儿,就回漏出破绽,憨傻状毕现。
哥哥生活上不讲究穿戴,只要夏不热冬不冷就行。感觉他除了有点贪吃外,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招人嫌的。
父亲去世那年,哥哥45岁。
父亲生前,对哥哥疼爱有加。父亲带他去地里种菜时,总是给他带着水,还带着烟给他吸(哥哥有吸烟的嗜好),算是对他干农活的奖励。
父亲突然离去,哥哥明白这是生死离别,坐在父亲的遗体旁不停地抹眼泪,一边还说没人疼我了之类的话,让人既吃惊又不吃惊;要去火葬场了,哥出门送行,嚎啕大哭,倒地不起。
父亲走了一段时间后,有人告诉母亲,看到了哥在路边大哭,问他哭啥,他说是太想父亲了……
有时候我觉得哥除了肢体不便,智力有点问题外,根本不像是一个智障人,初次见面的人都不会一下子看出他智力方面的残缺。
哥就是这样的一个虽然智障,却懂得亲情的人。
礼拜天我和妹妹回娘家,只要提前打电话说了,哥哥总是早早地在路口迎接我们,等我们返城时又总是送我们。
他前些年,没有私家车要坐公交车回娘家,当时孩子还小,哥哥总是早早地,一瘸一瘸地到离家二里远的公交站伫侯我和妹妹,帮我们背包。等我们要返城了,也一定要送我们到公交站,非要给我们大包小包地提着衣服、还有家里种的菜等。要知道,哥哥是脚腿不灵便的残疾人啊。
通常,礼拜天回到娘家,我和妹妹在院子里生火烙饼,哥哥就搬了小凳子坐我们旁边,看我们烙饼,帮我们添柴,给我们端水,微笑着听我们聊天,他却什么也不说。妹妹对我说,你看咱哥像个小孩儿一样坐在我们旁边,是不是感觉和妹妹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乍一见面,感觉很亲,想亲近呢?
父亲走后的三年里,他和母亲朝夕相伴,买菜,买药,拖地,倒垃圾,洗衣服,在母亲的指导下做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晚上还要给病中的母亲端茶倒水。母亲走后,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后来哥哥与弟弟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母亲生前的电话留给哥哥用,还是以往设置的快捷按键方式,哥哥也学会了给我和妹妹打电话。
有时候,打来一个电话,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告诉我们他吃过饭了,他在外边转悠,谁家婚丧嫁娶了,哪家亲戚邻居病了,还有他要睡觉了,他需要鞋子衣物了等等。有时候一天四五个电话,有时候几天也没有电话。
有一次打来电话我正不舒服,可能是空腹吃了洋葱的缘故,我告诉他我现在不舒服,没什么事先挂了吧。没过多长时间,妹妹打电话来问我身体咋啦,说是哥哥打电话告诉她我不舒服,紧接着弟妹打电话来问我哪里不舒服,说是午饭时哥给她说我生病了。其实,我不舒服的症状半个小时后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中午,晚上,第二天上午,甚至到了第三天哥还是连续不断的打来电话问同一个问题:你病好了没有?我反复给他说已经没事了,不是大事,不用打电话来了,他还是停留在最初的意识上。
这就是我的傻哥,亲情味十足的善良的傻哥,永远长不大的哥哥!
很多时候,他会丢三落四,简单的事情你得多次给他说,结果往往还是不能尽如人意。
闲暇静思,我对自己说,哥懂得亲情是什么,懂得感恩,但他毕竟是一个智力不健全肢体残疾的人,需要亲人的呵护和关心。没有了父母的庇护,他完全失去了依赖,我和弟弟妹妹及我们所有的家人就是他余生的依赖,给他温暖,满足他物质需要(实际上哥对物质上没有感觉,有吃有穿的就很满足),今后,只要我们有能力,一定会给予哥哥更多的爱和关怀,以慰九泉之下的父母对我那傻哥哥的牵挂不舍之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