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过年时没有年味,似乎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前几日在给几个小朋友辅导语文时,曾遇到试卷上有一道题,大意是:如今的传统节日即便有了国家法定节假日的加持,其受欢迎程度和关注度依然没有圣诞节、情人节等外来节日高,请同学们为新时代如何过个有年味的春节提点建议。我当时心想这是个普遍存在的社会心理问题,又岂是初中生能真正建议和解决的呢,所以就引导他们不必纠结于提的建议可行与否、成效如何,只需大胆表达即可。后来翻至答案,果然也是些无关痛痒的片汤话。转眼又是一年春节来临,从我个人体验而言,年味也确是渐行渐远,在大年初一的今天,我突然想究其原因,回想分析下童年记忆里的年味究竟是如何从我身边溜走的。
关于新衣服
不知从何时开始,“过年衣服”在我脑海里成了一个羞于提及的土名词。过年就要买新衣服来穿,似乎是童年时期父母灌输的观念。回想童年时每逢春节前夕,我就会被母亲拉着穿梭于各商场的童装店,精挑细选、货比三家,终于觅得满意的新装后,便买回家珍藏于衣柜中,然后就开始在心里默默期待着新年的来临。大年初一一觉醒来,穿上前一夜叠好置于床头的新衣服,是开启新一年的重要仪式。而如今,这种年前的期待感和穿上新衣服时的满足感早已荡然无存。现在母亲除了偶尔关心下购物资金是否充足外,不会对我日常买衣服有过多过问,更不可能拉着我去商场四处试衣,懒惰的我也多以网购解决,过年的仪式感大大降低。身边年纪相仿的朋友在被问及所谓“过年衣服”时,也大多表示不会刻意购买,其原因多半是平常买的衣服早已够多够穿,并不会为了过年而特意加购。我自己也是隔几年才会恰逢过年添置新衣,但也不再会等到大年初一当天才穿,而是刻意提前几天,似乎大年初一当天才穿新衣是个在潜意识里并不十分认同的做法。这样一来,过年关于购衣穿衣这点就与平日无异了。
关于压岁钱
童年时对过年的一大期待绝对是能领到压岁钱了,对于小时候零花钱不多且无其他收入来源的我来说,过年领到的压岁钱绝对算是一笔“飞来横财”。但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即便是仍在读书的我也很少能再从长辈那里得到压岁钱,反倒是会有意识地为长辈准备新年礼物或特产。再加上压岁钱不再是生活中的唯一经济来源,其对年味的增益也就几乎荡然无存了。
关于放炮
我的童年、少年时光都生活在一座大学校园里,过年时最深刻的童年记忆就是寒假学生离校剩下了空荡荡的校园、楼前或墙角偶尔可见的雪人、鞭炮燃放后剩余的红色碎屑散落在皑皑白雪上,以及与同住大院的小伙伴们放炮嬉戏。前几日外甥来我家玩,手里拿着的一盒摔炮勾起了我的回忆,曾几何时我也痴迷于燃放不同的炮竹,摔炮就是其中备受恩宠的一种。但有句话叫“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如今的我不仅不会再去放炮,连看到别人燃放也会敬而远之,再加上近几年城市中对燃放烟花炮竹的禁令,放炮已完全淡出了我的过年生活。随着禁令的颁布,城市中的放炮声不再震耳欲聋,燃放后的碎屑不再随风飞舞,我们为城市环境得到改善而欣慰的同时,也不得不感慨年味亦在悄然远去。
关于春晚
对年味严重遗失的觉悟就来自看春晚期间。春晚现已完全沦为除夕夜抢红包的背景音乐,但这起码还意味着保留了打开电视播放它的习惯,更加年轻的一代人可能会连让它当背景音乐的资格都剥夺。前几日在辅导初中小朋友作文时,曾看到有一则相声大师侯宝林的素材案例,考虑到曲艺娱乐方面的人物可能令他们更易接受,我就选择了这个例子来讲,没想到他们都表示没听说过这个人,我想毕竟年代久远,情有可原,但后来又一连列举了几个近年活跃在春晚舞台上的喜剧明星,发现他们都完全没听过,原来他们除夕夜都跟同学约出去玩耍,并无在家看春晚的习惯。这种情况虽有个例之嫌,但试想再过几代人的光景,人们在春晚中不仅感受不到期待和年味,甚至连看它的习惯都渐渐失去,那是不是离它寿终正寝就不远了呢。
关于期待感
归根到底,年味的丢失是对过年缺少了期待感,这种期待感的丢失源自时代发展带来的物质资源丰富,对购置新衣、囤积年货没有了新奇和需求,也有个人成长引起的对压岁钱态度和娱乐方式的转变。童年时的我不能说没有忧愁烦恼,但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当沉浸在对过年的期待中时,小脑袋中的烦恼似乎也就暂时抛走了。而如今清楚知道过年不过也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几天,暂时的娱乐逃避解决不了许多问题。过年的到来更意味着假期临近尾声,看着进展缓慢的学业任务,对过年的期待感又从何谈起呢。
年味作为一种特殊时期内产生的独特心理体验,其成因既有传承多年的文化基因的积淀,也有张灯结彩这类外部环境的刺激,但归根到底还是产生于过年期间与日常生活的种种差异,正是这种显著的区别造成的心理反差才使得人们感受到了“年味”,而当这种区别渐行渐远、平日与过年大同小异时,年味也就悄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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