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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芝到上海,历经飞机的不断延误,取消,再订票,再延误,兜兜转转30个小时,当双脚终于落到上海的土地上时,梅姐呼吸着潮润的空气,幽幽地舒一口气说,唉,这下总算放心了。
我想起飞机中转重庆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还有我们驱车翻越色季拉山垭口的时候,坐后排的她常常双目紧闭神色紧张,仿佛她的心会随着海拔的升高而愈加飘忽不定,离开家乡愈远,愈没有着落似的。
如果你不曾和一个人出游过,是断不可能真正了解他(她)的。当然我说的出游,不是指跟团游,吃住行都被安排好的那种,更非有专人专车接待的豪华游,而是需要DIY的自助行。
无论旅行线路的安排,租车开车,订酒店住宿,餐饮觅食,全部靠自己搞定。这就离不开事先做功课,还得随机应变,根据实地情况及时调整方案。
尤其走一些颇具挑战的线路时,不期而遇的种种变故,冲突和挑战,总能将人性中最深层最隐秘的部分激发出来。而我以为,自助行最有趣的地方即在于此。一个人的价值理念,审美情趣,乃至生活观,人生观,世界观都会在旅途中暴露无遗。
就说梅姐吧,作为以前工作中的老同事,她给我的印象是做事干练,为人圆融,人际关系通达,一度是我钦佩的对象。而几次共同出游后,我对她的认识就更为全面立体,同时也更加去理想化了。
比如她一直想去喀纳斯,而我在新疆恰好车上有空位招呼她来的时候,由于没有直飞航班,她不敢一个人转机而放弃了。再如川西行,原指望着她作为一名资深司机可以分担驾驶任务,不料人家根本没把驾照带在身上,说是已经两年没有开车,手生了。
每次出行前需要制定攻略时,她说,你们经验丰富,我完全信任你们。而当旅途中遭遇变数时,比如一次我们在党龄秘境徒步迷路耗费了时间,而至当晚无法赶去县城入住;再比如路过映秀的时候提示轮胎压力低,需要找寻汽修点,这一切都令她感到烦躁不安,忧虑抱怨有加。因为生活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可能带来某种不测和风险。
梅姐喜欢和人结伴,遇到需要判断方向时她的第一选择是拉人便问,而不是根据导航或者别的标准自行判断。
在高海拔地区若是有别人告诉她嘴唇有些紫绀,她便立刻自我暗示会有胸闷气短的危险。因为在川西走颠簸的山路晕车呕吐过,这次在巴松措的新措徒步她便说什么也不去了,因为听说进山有一段30公里的石子路车子不好开。
每次梅姐出游,她的包包里总揣着一纸心经或者金刚经,似乎这样便有了菩萨的佑护。她规避所有在她看来“不吉”的事物甚至话题。在四川我们两次途径映秀,原想顺道去地震遗址看看,梅姐坚决不让;在西藏有驴友谈及天葬,她要么制止别人说下去,要么自己悄悄走开。
这么着有过两次同行的经历后,我有些明白了为何我和梅姐作为朋友,都有自由的时间,之前却有好几次出游的机会,不是她唤不起我的兴致,就是我唤不动她的脚步。
梅姐离不开熟人,最喜跟着一群退休的老同事,老邻居们出游,有人牵头,有人规划,大伙儿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互相打卡,互相关照。
而对我来说,旅行的一大意义就是在于探索,冲出熟悉的生活圈,去到陌生的领地,碰触不一样的人和事。
很多时候,打开视野的并非途中的风景,而是某种身心和神经的重置。伴随孤独而生的融合感,因着劳顿而来的幸福感,由于发现而起的成就感。
生活即旅行,旅行即生活。我希望自己在不断被解构和建构的过程中,活得更加丰盛,体验到更广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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