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痂

泪痂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踱步到镜子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隐约能看见的还有已经干涸的浅白色泪痕。

匆匆洗漱之后打开房门，即将入冬的冷风灌进屋子，还有我的胸口。
这是小轩被抢走的第三天。

小轩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过世，从小到小轩五岁都是我照护的。
昨天我们去集市，路上小轩说要喝冰红茶，我没给他买。
回去的路上小轩有点生气，一直自己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
看见那个大婶的时候就是在那个理发店门前。她给了小轩一块糖，顺手就把他抱起来。我过去的时候还跟那个大婶说我儿子长的漂亮。
可随后那个大婶就说，这是她孙子。
我一下子蒙住了，这怎么能是你孙子，小轩也有点慌了，我赶紧去抱小轩。
她立马就开始喊抢孩子，周围的人都在看我。
我更着急了，马上一个男人过来推我一下，然后说你怎么抢人家孩子。
周围围观的越来越多。

我看见小轩也哭了，他一再在叫 爸爸 。
我想冲过去，可那个男人一直挡着我。
有一个人指着我说，他是人贩子！，揍他！。
马上围观的里面有几个人就冲上来打我，我根本不能反抗。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起的，他们才是人贩子。
求你，求你帮帮我，我就这一个儿子。

“你现在还能记得他们的脸吗？”我对面穿着制服的男人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那个大婶和最开始推我的那个男人再看见我能记得，其他的记不清了。
“周围都没有人帮你说话吗？”
刚开始还有人说过，不过那一伙人一直在呛声，周围帮我说话的人就逐渐没有了。
“你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男人低下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警官，求你现在就去找我儿子吧！
“不行，现在案发还没有十二小时，不能立案，再等等吧”

那天后警察再没有找过我，我去过两次，都是以没有消息，有消息会通知我把我打发走。从打印店出来之后，我拿着一叠打印的启事张贴。每次抚摸着照片上小轩的黑白画面，我都心如刀绞，像是自己在被撕碎。我失去了儿子，我失去了一切。

爆竹声音在空中炸开，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红对联和灯笼。除了小轩爸他们家。
大年后的初三那天，邻居发现了死在家里的小轩爸。因为喝了太多酒冻死在家里。他苍白的面容上依旧能清晰的看见泪痕。再也不会擦去的泪痕。

第二年开春，积雪开始融化。
电线杆上的那张寻人启事已经风化到看不清字了。
那些妇女们在闲聊家常的时候还会谈及小轩的事，但问到有没有小轩的消息时，所有人都是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