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人类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的说法,人类之所以发展至今不断壮大,是源于人类拥有了想象庞大虚拟共同体的能力,从而得以突破邓巴数,发展为更大规模群落。但不仅仅是出现共同体,人类更需要保持共同体的稳定。不同于现在普遍的民主法治,在古代,不同地区的人们摸索出了自己的维系方法,即以罗马为代表的法律、以基督教、伊斯兰教为代表的宗教、以及以中国为代表的文化。人类以此来维系自身庞大共同体的规模,这三种方法在其发展应用中也产生了自己固有的缺陷,这些缺陷使得人类的历史不断改写。
法律统治的兴起与局限性
对法律而言,罗马既不是创造法律的国家,也不是最早实行法律的国家,但却是使法律不断发展壮大的国度。罗马对于法律的实行与发展使罗马的名字与法律紧紧捆绑在一起。
罗马最初采取法律,只是因为对其而言法律是维系庞大共同体即国家的最简便方式。罗马作为一个以军事起家、崇尚武力的国度,其军事实力在当时欧洲独步天下,这使得罗马很快征服占领了庞大的疆域。但问题也随之出现,如何统治如此庞大疆域,正如上文所言罗马以军事起家,崇尚武力,这必然导致罗马各类其余文化并不发达,甚至与其征服的希腊相比,罗马文化显得相当落后,这使得罗马根本无法采用文化吸引与文化同化的方式对其领土进行统治。
在罗马宗教中,罗马祭祀罗马神话中的诸神以及各位逝去的罗马皇帝,但由于罗马神话与希腊神话的过度相似,同时与希腊神话相比罗马神话的故事又相对干瘪,使得罗马神话没有很大宗教吸引力。由于罗马采取奴隶制,罗马把所征服地区的人民变为奴隶,剥夺其原本信仰,使其改信罗马宗教,但由于罗马神话的干瘪与奴隶对奴隶主的反感抵触情绪,使得罗马宗教虽为国教,但信仰的人民基本为罗马本土公民,这使得罗马希望采取宗教统治维系的方法宣告破产。
在采取文化与宗教统治的方法被否决后,罗马决定扬长避短,采取以武力定规矩的方法来进行统治。因为罗马自身文化的局限性与所征服地区情形的复杂性,使得罗马采取以武力征服、以武力制定规矩、以武力维系规矩的方法来进行统治。对罗马而言,与其采取不熟悉的各类文化或宗教,不如采取一刀切的方法,自己定规矩让这些被征服地区人民遵守。这些规矩的不断壮大与发展,最终被汇总编纂成为了法律。
罗马通过采取对不同身份等级人群实行不同法律的方法,来维系统治,例如最早的公民法与万民法。如此,在罗马,无论什么宗教、什么文化,在罗马均需遵守罗马法律,罗马军队则是实行这些法律制度的保障,如果不能打败罗马,就必须遵守法律,而罗马恰恰最擅长军事。
罗马采取法律方式维系对庞大共同体的统治,这种维系必须寄托在高人一等的军事武力之上,一旦军事衰落则会迅速崩塌,并且由于仅仅采取法律进行维系,无精神层面的保障例如文化宗教等,一旦维系瓦解则几乎无法再重新建立统一的庞大共同体。历史也最终证明,罗马帝国崩溃后,虽然中世纪各国国王都表示自己继承了罗马遗产,同时也采取法律手段来与基督教争抢资源人心,但始终无法再形成一个庞大稳定的强大帝国,只落得一个个分散的国家,彼此之间不断征伐。
宗教统治的稳定与缺陷
对庞大共同体的维护,还可采用宗教手段,使人们精神凝聚信仰统一,从而达到维系稳定目的。与之前罗马采用的法律相比,宗教采用的精神手段,在中世纪无疑更加实用,因为生活的艰辛与贫苦,人们渴求信仰,更因为时代生产力的限制,使这种心理普遍存在,这促使欧洲教廷,中东波斯等都采取宗教方式来维系稳定。由于采取宗教方式是从精神层面使信徒与整个庞大共同体合二为一,并且宗教往往宣传死后世界的各种美好,两种情形叠加,使得信徒更愿意为宗教、共同体做出牺牲,因此信徒在捐献、服从方面更加慷慨,在作战等方面也更加坚韧勇武,例如基督教组织的十字军东征。
但以宗教维系也带来了各种问题,首先就是阶层固化,以宗教而言阶层是相当固化,因为宗教的特殊性使得上升通道极其狭窄并受到限制。对宗教而言,一个人要上升,或为宗教做出极大贡献,像天使博士托马斯·阿奎纳那样,为神学体系做出杰出贡献,但阿奎纳这种人杰,百年不遇,根本不适用于普通信众。或另一种渠道,则是普通信众对宗教极其虔诚,但如何证明信众虔诚,又无法明确量化,往往只能凭借高层的主观意志,因此这种方式相当闭塞。以上两种方式使得宗教实际几乎没有上升通道形成阶层固化。
其次是教士阶层腐化堕落导致宗教危机。由于几乎没有上升通道,高层的传承与来源几乎固定。因是高层,其腐化堕落无任何有效监督防范手段,这使得高层极易腐化堕落,又只能听之任之或直接爆发变革宗教的宗教革命,无论哪种都是对共同体稳定维护的极大打击。
最后,宗教的根本问题在于对人才的浪费,宗教为维持自己的神圣性,往往会不断提高虔诚与否的门槛,与把宗教神学不断复杂化神秘化,到最后往往演变成一种极端无意义的研究,例如中世纪神学研究发展到后来,开始研究“一根针尖上到底能站几个天使”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因为宗教的垄断性,使其拥有大量当时最顶尖的人才,这些人才研究的几乎都是这种问题,这无疑是对人才极大的浪费。这些问题是宗教的固有问题,当宗教处于封闭系统时,此类问题仅仅是愚民政策,不会动摇根基,但一旦宗教处于开放系统中,有外部力量输入,则会引起一系列动荡。毫无疑问地球是开放系统,历史也证明在启蒙运动期间,宗教迅速瓦解与崩溃。
文化统治的兴盛与缺陷
抛弃法律与宗教后,在东方发展出以中国为首的文化统治。对中国而言,因为很早进入了大一统模式,并以此建立了一套以皇权至高向下延伸的官僚体制。由于皇权对法律与宗教的垄断性,使得虽然在中国维系共同体统治中,也有大规模法律与宗教的应用,但这两者均未成为主流,仅仅作为补充存在。中国作为东亚地区最早最庞大也是最繁荣的农业文明,其天然就有对周围落后文明的吸引力,并且由于秦皇汉武的存在,使中国早期就形成了大一统模式,统一了各类文字、度量衡与思想,这使得中国本土人民对各类文化可以接纳吸收与发扬,同时在统一文明的力量下,对周边文化形成降维打击。在种种因素影响下,中国文化对周边文化形成了文化吸引与文化融合,周边文化同时也被中华文化吸纳与融合。这使中国通过文化的先进与优越性,维系庞大共同体的存在,并且在此期间,中国不但对周边文明输出自己的文化,同时不断吸纳周围的各色文化与自身融合。中国采取独特文化统治的方式,来维系自身庞大的共同体,这种维系需要中华文化不断发展、不断演进,保持自己对于其余文化的吸引力。而保持文化不断发展的最主要因素就是不断发展,不断推陈出新,同时保持自身文化的开放性,对其余文化不断吸纳融合。但中国在不断发展过程中,因为对文化的过度自负、自我保守,外族入侵等各方面原因,逐渐开始放弃自身文化的开放性,同时也放弃了对外来文化的吸纳,中华自古的开放性系统,逐渐变为封闭性系统,仅仅闭门造车希望对自身文化进一步发展。失去外来因素的注入,使得这种行为无疑是缘木求鱼。历史也证明在中国自我封闭过程中,中华文化的先进性与对其余文化的吸引力逐渐消失,最终被西方人强行打开国门,强行注入新的外来因素,中华文化才开始了新一轮的演进。
在人类灿烂的几千年文明中,如何扩张如何维系自身庞大系统的稳定,一直是一个重大问题。在历史中不同文明在探索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即法律、宗教、文化,虽然这些答案都有各自的问题与局限,但却是最符合当时情形的解答,通过对历史上庞大共同体维系方法的探查,可以对现代各类组织方式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