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尘嚣

文字不仅是字，它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们都有两个世界，现实的，灵魂的。生命一日有三个段落，三分之一是工作，三分之一是生活，三分之一是梦乡。工作+二分之一生活=现实世界，梦乡+二分之一生活=灵魂世界。灵魂需要诞生了文字，然后我们用文字建筑灵魂世界。时至今日，这个说法显得不甚恰当，因为我们的文字沾染了尘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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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纪，法国巴黎。

一个发丝散乱、裹着宽大睡袍、踏着拖鞋的人从公寓的后门慌慌张张溜出来，躲避追债的人。这是一个为文学而生的人，文字不仅是他的梦想，更是他的生活和人生。他也喜欢贵族生活，总是拼命写小说挣钱，往往作品未成就预支了全部稿费。让自己过一把上流社会生活瘾，入不敷出，欠债累累，一生都被被贫困和出版商撵的鸡飞狗跳。不得不奋力去写，一生写出了98部小说。这个人名字叫巴尔扎克，他的作品汇聚成集，叫《人间喜剧》。浩浩卷轶，构成了他在世界现代文学、现实主义文学史上丰碑地位。虽然活的很煎熬窘迫，始终坚守着文学性和艺术良知，坚守着文字的纯粹。

钱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以文字为生的人更不例外。盛唐时期，流行以文交友、进身权贵，杜甫卖过诗歌、得过王室王侯和朝臣的周济。李白为杨贵妃写过“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清平调》，拿过唐玄宗赐予的穿州过府免费吃喝金牌。但它们出手的东西都是干净的、纯粹的，没有一丝一毫被金钱玷污的痕迹。因为它们的心里是赤忱的，它们的灵魂是高洁的。

再看看当今的文字世界，已经是一片江湖。草莽四起，鱼龙混杂，烟尘滚滚。怎么赚钱怎么来。文字成为了一项纯粹的商业运作。只要有点基本的文字认知能力，就能凭借几个文字软件和搜索引擎，制作文字，赚取点赞、流量和广告分成。然后我们看到，这些人还把这种技能写成经验文章，什么白手起家，年入十几万。羡煞天下读书人。这样的写作观念和写作生态，怎么看起来都像隋唐演义里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烟尘，也许说千万烟尘都不过了吧。

我们现在谁也不敢说文字世界是一片净土，而应换个方式提问，这里面还有一片净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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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商品社会让文字变成了一种快速生产快速消费的产品，甚至不乏质次伪劣的产品，而且传播渠道的自由化、互联化，使得这些产品没有禁制，自由流通，形成了社会化的、生活化的文字尘嚣。那么我们的专业文学领域又是怎样的呢？

记得小时候读书，说到鲁迅、茅盾，就觉得好神圣，80年代搞个优秀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奖，让人无限景仰。一个朦胧诗和第三代诗人那时成为了年轻人精神的殿堂。那时的文字和文字的写作者包括文字的载体是多么纯粹。文字领域基本是那个时代的精神领域。而主导这个领域的文学机构、文学刊物、出版社高尚而正规。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还是知识分子。

现在呢，文字行业也有了潜规则，把持行业的人变成了商人或者商业控制的人。各种文学评选各类文学评奖漫天飞，暗箱操作、曲径通幽，评选出的作品没有代表性，社会不认可。甚至连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都丧失了权威。作家协会也被一片质疑和诟病。

这个权威大厦从内到外逐渐龟裂，落下一地鸡毛。它主导这个文字世界充满了名利的尘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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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权威沦陷的时代，这是个烟尘遍地的时代。但也是个藏龙卧虎的时代，是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春秋战国，一些人游走，一些人归隐，它们忠于精神，忠于大道，潜心著述，诚心布道，诞生了百家争鸣的文化景象。魏晋南北朝也是一片乱象，之后就迎来了盛唐。

面对今天，杂草丛生、尘嚣如霾的文字世界，总有一些力量在杀伐中脱颖而出，荡涤而出，产生出震撼和统御的伟大作品，让文字彻底回归精神和灵魂殿堂，焕发出纯粹的光辉。